我喜欢这届冥王吧,也是自有我的道理的,不信你们听听他自己的讲述。从现在开始,我就继续当我的幕布去了,把主角的位置让给冥王和他的判官吧。
虽说我一界冥王吧,当然历史上历代冥王,均相貌威严,更有神情凶恶之人,但其做事都是兢兢业业、公正分明,与前任们相比,吾实在不忍细述自己的外貌,这也就是和你们说说。自称小老儿,个头不高,这也是我最最难以启齿的事了,总之不是挺拔之人,我从没有以真面目面对过生人,总是小心避之,这到不是我相貌不佳难以示人,主要是相貌太过于和蔼,也不似其他同僚有狰狞的血色或惨白的肤色,抑或是两只或多只睁得滚圆的恶目。
曾有上届仙人惊讶于我的貌相好似天上神仙:“面目亲和如长者,白发飘飘不染尘,两袖清风腾云雾,仙气已然乃圣贤。身为一届冥王,妙哉,喜哉。只可惜了,什么都好,怎会身材...呃...嗯...(言语很是吞吐)如此墩圆矮胖,下巴颏子恐怕也有三层了吧(说这句的时候恐怕已是音言了)?”
后每每及此,总是唏嘘一番,然后拂尘而去。
小老儿我虽然总以亲和自谦自居,但听得如此评价也甚不是滋味,五味杂陈。
这样的相貌在上届当差不会有任何不妥,但在幽冥界就变成一道无法隐去的风景线。
为了在执法办公之时显得肃穆威严,一般我总以一袭长长的连帽黑丝披肩裹身,长出来的披风部分在文案桌前铺展开来,甚至垂落在了桌前方的下台阶处。别小看了这件披风,此物吸收日月精华并在冥界最深处被冰封数万年之久,它兼具正义与黑暗的特质,身正的人穿戴会法力更强。下有罪人时,此披风还会挂起一阵阴风呼啸将去,吓得那罪恶之人在角落边瑟瑟发抖。
我还从龙宫借得一兵器(当然我也不知道为何也会去龙宫觅兵器,此乃插曲),此兵器有一副张着血盆大口双目怒叱的刀柄,刀身更是惨亮,仿佛恨不得射穿看者的双目,一般都被我安置在身后的兵器架上,位置十分的醒目抢眼。传说此刀能明辨是非,斩妖除魔。
虽然我也熟悉变身之法,但自认个性耿直,不喜以虚假的变身借脸之术示人,除非特事需要。所以一般情况下,我都是披着那件披风,借着变幻的光影、身后兵器与两侧站立的兵卒的威严肃穆来办公执法。
这里还得浪费一点笔墨,来说说我那高脚椅,对了,你们没猜错,我特意将它延升高了,这样阶下之人望来,更显我高大的神威。
我喜欢的一些线条,类似像奥林匹克运动会中女子自由体操的转体、空翻动作,柔美而积极,以及像冰上芭蕾舞一样优雅的弧线。我也喜欢一些抛物线,类似像抛掷铅球比赛中出现的抛物线,充满力量和奥林匹克精神, 还有那些年幼的孩童们嬉戏玩耍中抛来抛去的沙包的线条。
对于线条,我喜欢的种类很多,还有那些像沾染了幸福和喜悦色彩的抛绣球,虽说我被你们称为死神也好,阎王也罢,但总的来说,我对于前面提及的线条很着迷,不是说我不喜欢直线,我也非常喜欢,但在有些时候我希望,那些线条就像双曲线一般无限接近却永无交集。比如,我在1937年观看的八一三淞沪抗战,那些密集度很高的直线运动,像灿烂的烟花一般,但这场烟花秀为我持续了整整八年,最后我还有幸首次得以欣赏到我连嘴也无法闭合程度的表演,规模宏大的广岛原子弹的魅力,至今让我记忆尤新。我在欣赏之余,总有些心情使我无法赋予我的赞美之词。你们看吧,我其实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
但我还是非常喜欢那些逝去的鲜活的生命,他们都被安排在我那个时空的庞大队伍里,由于二十世纪上半叶的战争,一度带来了大量的鲜活生命,以及战后至今的新人,足以使我们那个空间看上去非常拥挤而繁杂。但其实我是喜欢有序而安静的。
我们那个时空,被你们称为地狱、阴间、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所在等等,是囚禁和惩罚生前罪孽深重的亡魂之地,也可以说是阴间的监狱和刑场。
我之所以喜欢古典音乐,是因为它不同于流行音乐,它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优雅高尚,尤其发人深思。这也导致了我采用了音乐的方式来改革和管理我们这个时空。不信,你听,我现在还哼着德彪西的《月光》的旋律。
那些从前几代死神们采用的某些酷刑诸如八重地狱等,那些充满硫磺、永不熄灭的火焰燃烧的血海世界,好似如此方能使罪人、恶人得以升华重生。
但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或放纵那些在人间恶贯满盈的罪恶者,显然十分不符合我作为死神的身份。
记得吴承恩《西游记》中曾有一番话:
四海千山皆拱伏,
九幽十类尽除名。
遥想当年大圣被索魂至幽冥界,一怒之下猴属之类一概勾去,当时的十代冥王不得已未能及时阻拦,以致酿成祸事,也引发后来六耳猕猴出现时,竟一时无法查找其来历出处。
这仅是其一。
而冥界惩治罪恶之人方法严酷,惨像比比皆是,这些被惩罚之恶灵,仍有为数众多并未真正悔过自新,而怨恨与恐惧之心却像一团团粘性极高的黑色气团,密布八重地狱,数千年无法散去,那些极少数终于脱离地狱煎熬与苦海的灵魂,重返人间之后有些也并未就此改过。
这是其二。
以此方法管制的恶鬼、恶魔等等,自不必说,早已学会背地里一套、表面一套的龌龊行径。
这是其三。
而所有问题之重,尤以机构庞大、运行繁复、人员满溢为困扰,而八重地狱设置的必要性也愈来愈显示出问题的严重性。
这是其四。
不胜枚举,凡此种种,生死薄和冥界漏洞、弊端可见一斑。
当年大圣大闹幽冥界,无非众多事件中特别突出的一次,且惊动了上届。因此事件,冥界一众人等面面相觑,日后长达数千年更是谨慎小心,但竟至此也无法解决幽冥界的所有病垢。
上届与地藏王菩萨,包括整个幽冥界,都在苦苦找寻良方,决心除去病灶。
作为新一代阎王,小老儿我,在初掌幽冥界时,地藏王菩萨就曾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汝,即以幽冥界天子为尊,便应明悉上界之良苦用心、体恤下届及众灵魂之疾苦,还我冥界耳目清新、公正严明之氛围。”
值此非常之时,小老儿我虽身x但志坚,立即感觉出自己任重而道远,于是答道:“吾甘愿领受所有困苦、遍寻良方、励志图新,不辱使命。”
随即向地藏王菩萨敬献与禀报我的改革建议。
阅古今无数系统,访他空间之经验。终于从系统上、管理方法、职责分配、组织架构、人员安排等方面悉数进行整改,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融贯东西。
方法虽好,确有益处,此处省略千字。但美中不足仍有三:其一仍无法与时俱进,其二缺人才,其三仍有若干小漏洞无法顾及,堵了一个又出来一个。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这首出自曹操《短歌行》的诗句,已然非常能道明我的心思。
“哎呀,不得了,了不得了,大伙儿听说没?”说这话的是一个大嘴巴的灵魂工作者,这张大嘴在遇到惊异事件时更显得硕大了,两只眼珠滴溜溜的乱转。
“可不,听说了,太恐怖了。头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呀?”一个看着傻不拉几的小个子应声道。
只见这伙儿人叽叽喳喳议论不停,说这事就是那个啥啥啥的,也听不太清楚。
“只以为会在阳间有这事,谁知在这里也会发生。”吃瓜群众附和着。
“哎,这才过了多少年舒心日子。”
“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们哦,这可是最高内幕消息,大家可别乱说噢,我可什么都没说过呢。”那个大嘴巴的灵魂工作者说道,说完嘴角轻轻向上一撇,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灵魂工作者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大有愈演愈烈之意。
“都在干什么呢!都快快散去,该干什么干什么。”说这话的是冥界维持秩序的兵卒。
大家伙儿虽说都散了去,但仍然可听到远处每二三人一撮儿的轻声嘀咕。
“这样可管不住啊,没几日定是传遍整个幽冥界。”一兵卒对着同伴轻声说道。
“可不是,你不觉得这事也太蹊跷了。”另一个答道。
“你去过现场没?”
“去过了,但只到了入口处(现场调查那会儿入口是开着的),现在戒备森严,封起来了,谁都不让再去了。”
“那你听说有什么损失吗?”
“这可不好随便说,总之是有破坏。”
“嘘,有人过来,先别说了。”
两兵卒抿着嘴全身绷紧的看着来人,不敢吱声。
这人便是明,他看着那些散去的魂灵,对着兵卒们严肃的说道:“尔等作为冥界维护一方安全与秩序的兵吏,应尽心尽责,严格执法,务必要严禁散播谣言,维护冥界的秩序。”说完转身大步向前,去其他地方了。
如今的明和当日刚来时的模样神情,截然不同了。挺拔的身姿,英武的气质,走起路来更是风度翩翩。执法严明,又通人情,大案小事,冥界的改革良策等等,都处理得让人佩服有加。平日里与他人相处也是非常的亲和。短短这几年光景,他竟深得许多人的敬重。
阎王表示非常非常的满意,这可是阎王选的人才哟。
阎王情不自禁的时候总喜欢轻拍着自己那个圆圆的肚皮,心想:他现在已经是高级判官了,下一步,再多点成绩,可以提升为总判官长了。每每想到此,阎王感觉自己笑得嘴也要抿不拢了。
阎王记起明从前刚来地府时的情景。
“一个灵魂有时可以到最黑暗的地狱里去游行,但一点神灵的光亮却永远在灵魂本身的中心点着”。
他从没想到自己竟会在此处回想起徐志摩《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你》中的文字来,
他下定决心要等上千年,来看看他的妻儿,那些日思夜想的他所爱的人们,哪怕就是静静的看上一千年也不会腻味似的。
他沉思之余望去,周围那些若有所思的人们,仿佛都沉浸在那种无法言语的忧伤思念之中,或是奔跑着努力挥动着双臂,仿佛那些他们所爱之人可以看见他们一样。哪怕镜像再逼真,好似立即触手可得,但毕竟是南柯一梦,看青春年华、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疾驰而去,虚虚幻幻真真切切早已枉然。
“奈何桥上道奈何,
是非不渡忘川河。
三生石前无对错,
望乡台边会孟婆。”
想到此,不禁轻叹了一声,而这一声仿佛会传染一般,周边竟全部回响起一片轻叹,汇聚起来以后好似摄人心魄的沉闷的锣鼓声,而这一声巨响,顿时使人群中传来一声声悲凉的哭声,但确无泪。
“是啊,我们都已是渡了忘川河过了黄泉路之人,只是还执意不肯饮下那孟婆汤。”他不禁在心里自语。“愿一千年以后能再与妻儿续前缘。”
一日闲来无事(他们本也无事),不知为何回头一望,看到那漫山遍野的彼岸花,血红的长廊灿烂得仿佛灵魂被洗刷了一遍,尤其映衬在这段阴沉得如灰墨一般的黄泉路上,令整幅画卷犹如一幅气势磅礴的水墨画。奈何桥正是坐落在被两岸彼岸花簇拥着的忘川河上,那忘川河水静得仿佛时空都静止一般,假使有朵花、有颗石子投掷下去,也不会有丝毫涟漪,远观则仿佛颜色深沉不可测,低下头来一瞥,竟能将今生今世幻化出来。不禁蹉叹光阴荏苒、生命无常。
那日刚来时的印象竟还如此清晰,从混沌中茫茫然一路沿黄泉路走到了望乡台,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居然是传说中的孟婆,只是扮相不似从前文章描述的那般,只见她面相端庄、步履稳重,双目慈祥却已然能将人穿透,身着一袭悠长白裙,也是这副宏伟山河图最脱俗的一处了。好生奇怪之余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私下想来必是由于数年修为积累。
不想这时孟婆突然变幻出一碗汤水端到他跟前:“来来来,喝了这碗汤水,此生苦难哀愁、前尘往事都将不复再来。在望乡台别过这一世,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去吧。”
望着孟婆手中的汤碗,心中不禁感慨:“汤还是那样的汤,想自己前几生一定也都饮过,也一定走过无数次黄泉路、见过无数次孟婆了。”
“孟婆,我们见过多少次了?”说完他立刻觉得有些唐突冒昧。
“似曾相识,又未曾相识。”孟婆淡然答道。
一阵沉默后,孟婆似有些迟疑:“你见过三生石上自己的前生来世了吗?”
“罢了,枉为人身数代,这次我什么都不看,也什么都不喝了,我实在不舍我的妻儿,我要使自己记得一生的沉沦因果,记得一世的冤屈苦难,下世轮回方能得道。”
“唉,可你生前却有负于她们,因果俱有时,你去等千年便可再续前缘,也或者等待中你自可参悟。”孟婆叹息道。
自那日拜别孟婆,已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而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起来、静止不前,只有灵魂飘荡在这漫山遍野的彼岸花丛中,还有那些孤魂野鬼凄凄惨惨地游来荡去,等待着他们在生死簿上阳寿终止之日的到来。
想必孟婆在此闻听了这许多冤屈苦难,也早已超然了吧。从前听得世人说她一定已饮尽那一缸汤水,将所有记忆全部忘却,换来生生世世的淡然。可终究是传说。
史铁生《合欢树》中有这样一段:
“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
我听见了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
明初来之时,这些文字在他脑海中一直徘徊了多日,起初他以为他来这里也是同一样的答案。
直到阎王的出现。
“你这是一时执念的解悟,而非可以达到脱离轮回的证悟。”阎王说道。
阎王说这话的时候,他在阶下站着若有所思地正视着我,沉默不语。不似其余许多见过我的灵魂们,都低下头不敢直视。
于是,阎王细看了一阵他的意像,与其他魂灵不同的是他眼前的阎王和周边,显现的是带着微光的平静场景,而其他灵魂的心像多数显示着暗黑、惨淡之色。
实际上能轮到来见阎王的,其实为数不多,这是由于阎王进行改革后的结果,呈交给阎王的一般都是难以决断或事件严重的情况。
“所以我还是得去世间轮回,直至修行圆满。”明懵懵懂懂地自言自语道,显然他对于在三生石看到的一切,感觉太突然,还并未想通透。
“你原本受完这一世的罪,应该继续轮回外的修行。”阎王正经危坐着,答道。“但由于你这一世的功过相伴,本应继续去那轮回的苦难中修行。”
“可为何那三生石上写着助力幽冥界?”明不解地问道。
阎王并未理会他的问话:“是选择幽冥界普度众魂灵中修行,还是几世轮回中度日修行?你自去思量一番。”
说完这话,阎王仿佛像完成了一个多年的夙愿一般。
看着明转身慢慢离去,阎王想他还是需要些时日来回顾前世今生的种种。
其实,阎王也不便和他说许多,阎王想说的是:得嘞,赶紧来咱幽冥界服务吧,普度了那许多的魂灵自然会升华。当然,阎王也不能马上告诉他,他为何会不能转世投胎而来幽冥界,这个原因吧,主要是...嗯...前面阎王也提到过,他们这里缺人才。准确的说,每隔若干年阎王都会网罗一批在人世间出众的人才过来,让他们及早脱离世间苦海,来地府工作。
想到这些时,阎王嘴角不自然流露出一丝笑意。
而明可不仅是普通的凡人,他出世时,就曾有人说话:此孩儿前世定是那得道高僧。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说这话的正是阎王。
也正是这样,他姥姥、姆妈都开心的不得了,眼神中的婴儿仿佛已经头顶冠带,很有出息的样子。襁褓中的他笑得很开心,一幅无忧无虑的模样,好像已将前尘往事完全尽忘。
明正是在那样的期盼中长大,虽然环境艰苦。
他也果然不负众望,一直优异,并在青春年少的时候遇见了她,那时的她贫困但积极进取,虽然所受的教育和环境不同,但却彼此志同道合,在当时也算传为一段佳话。
回想到之前两个年轻人的恩爱,阎王不禁感叹后面如何变成一段劫难,而因何改变了一家子的命运,这恐怕要从两人的前世因果说起。
《台风》
爱人间的甜蜜哟,
有如台风过境般的炽热猛烈,
而离去时,
却被吹得七零八碎满一地的纷乱。
他/她好似来过,
却又只在梦里记得那些曾经,
醒来时,
身边只有一片静悄悄。
那时的明,思绪在今生与前世间徘徊交替。
阎王不禁有些松了口气,他终于是记起了。
她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琴棋书画皆通晓,因其模样秀美又有才,总有一种清高的个性,平日里也喜欢个乐善好施什么的,只是骨子里不怎么看得起不懂诗书之人。
一日上山拜佛途中遇坏人调戏,此时他正好路过及时解救了她。两人原本没有任何交集,一位是出家的僧人,一位是千金小姐。怎奈僧人长得眉目清秀、气质脱俗,离别时僧人不经意间看了小姐一眼,这便成就了她日思夜想的开始。
有一天去了寺庙求佛应允她机会见到他。结果还真真的巧了,她抬头一望便发现他就是在此宣讲佛法的高僧,于是急忙上前答谢,起初他也并未在意,只是出于礼貌的回复,后来她来的次数多了,而且还经常陷入痴迷的状况。他开始有意回避,但这也未能打消她的念想,于是有天他当众大声斥责了她,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小姐哪经得起这样的羞辱,一时的羞愤与痛苦使她在冲出寺庙下山途中,恍惚中跌跌撞撞不慎跌落山下。
于是就有了今生今世的缘分,所有的因果都是有机会对应的,前世今生的反差也都有据可循。
可谁又曾知晓几世前,她也曾经是善解人意之人,她也曾给予他帮助,他还是那个一心向佛、不太通人情世故的修行者。
他也终于知晓,他们的大孩儿原是观音菩萨坐下弟子,今生委屈世间只为度人修为。他也终于想起自己与家人曾见过她头顶上的光环。疯疯癫癫这一生,却原来是最看得清世事之人。
缘起缘灭皆为因果。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当年地藏王菩萨原可以成佛,但他见地狱里有无数受苦的魂灵,于是来了这里。
这也是阎王为何来这里的原因,一股正义的气势油然而生,可低下头斟酌着这桩案子来,怎一个愁字了得。心想:要说这许多年来,我尽心改革,冥界已有很大的改观,谁曾料想还是出了这档事。
“去把明判官请来一议。”阎王对身边的助手说道。
“王爷,我这就去办。”随后急着出了门。
趁着这档口阎王合起眼休息了一会儿,兴许是太累了,竟然打起了盹,也不知隔了多久,只听到耳边有人说话。
“王爷,我来了,您叫我过来可是因为那件突发的事件?”明判官跟着助手来到阎王办公室。
“噢,噢,来了,太好了。”阎王睡眼惺忪的答道,一听是明来了,顿时两眼放光精神了起来,差点从飘在空中的躺椅上翻下来,幸亏都是有功力的人(虽然我们不该称自己为人,但姑且就顺着你们这么叫吧)。于是阎王连声音也变得微微有些高昂:“前面你不在冥界,这里发生了件蹊跷的大事,你路上有了解到什么情况吗?”这在平时阎王一直是有条不紊的语气,但今日不知怎的,却感觉自己的语速要略急了些,要知道这可是主元神库被破坏,简直就是幽冥界的命根子,说的通俗些,比人间的国家金库、金融系统还要人命,主元神库涉及的影响面之大,非一般凡人可以理解。
“我来的路上听说了点,就擅自做主先去了案发地查看,具体的细节还需要再行复核与商议。”明判官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没问题。”阎王答道,同时向助手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看着助手离开后,阎王挥了下左臂,瞬间整个空间转换成密室。
“你来之前我安排兵部派人搜查疑犯了,让魏副官和贾判官他们带人先去现场查看了,他们已经整理了一些初步的资料和数据,你来一起看看。”阎王缓慢地说道,感觉自己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同时用右手在前方空间旋转出一个圆形白色按钮,轻轻用食指一点,在他们面前立刻展现出一幅巨大的动态多维图像与数据。
“谢王爷。”明答道,然后细细观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