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瑞典走的那天,拉松将他们送至机场,像来的时候一样给黄芪一个拥抱,小溪仍然礼貌地伸出右手。
回国的第一天,黄芪和小溪才正式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家,当黄芪打开房门的时候,小溪看到那一面墙的书,惊喜地转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希望自己的家有一面墙的书。
黄芪说因为我会催眠,小溪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他,黄芪笑笑,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说逗你玩的,半夏告诉我的。
小溪说,嫁给心理学高材生又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的你好恐怖。
黄芪哈哈大笑,不恐怖,你还有秘密没有告诉我吗?
小溪委屈地说我不是已经完完全全地都坦白了吗?连渣都没有了。
黄芪说不逗你了,你再看看,她像孩子一样充满好奇地望着这个真正意义上自己的家,蓝白色搭配的地中海风格,马蹄状的蓝色门窗,入厅口处的罗马柱,客厅顶部的枝型吊灯,大到卧室里那张看起来像沙滩一样却比沙滩舒服很多的床和鹅卵石铺的凹凸有致的地板,小到阳台上的贝壳风铃……每一处都那么清新恬淡又不失温馨舒适。
小溪在那一刻突然很感谢那个时候莫非的不爱不娶之恩,不然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大概也等不到现在这样的幸福和温暖。她说,你这么好,就让我一直懒着你。他说朕准了,然后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卧室。
她问,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他说,女孩子,这样我才有暖和的小棉袄。你呢?
她说,男孩子,这样我才能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他笑,那我们生个龙凤胎怎么样?
然后“咚”地一声卧室的门关上了。
第二天,小溪是被电话声吵醒的,接起来是莫非的母亲钟翠云,熊小溪,你离我的儿子远一点,就算她为了你离婚,我也不会同意。现在他酒精中毒躺在医院里,你高兴了吧?
小溪,淡淡地说,我不高兴但是我也不难过。只一句便挂了电话,也没有理会她后面的话。
原来,那天莫非听到小溪结婚的消息赶到教堂,他们也已经上了飞机,教堂里空空的,没有一个人。他手里拿着刚领的离婚证颓然地坐在那里,心想,有的东西,错过了便是一辈子的事情,时过境迁之后,他想要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不需要了。
小溪,难道这份感情你真的放弃了吗?大概可能也许是吧,不然你怎么会嫁给别人呢?还是我这样的男人原本就贱,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他纠结地想着,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是母亲钟翠云,他甚至还没有开口说喂,电话里母亲就说,你又离婚了,你当这是玩吗?你已经二十八岁,不是八岁,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要给一个四岁的孩子换几个妈?
他说,我不想再为了您活着,我终于明白,任何扭曲自己所选择的工作、生活或者伴侣,身心疲惫又庸碌无为,最后都要付出走了一大半后从头开始的代价。我后悔我没有自己选择生活,我以为我可以为了妈妈那样生活一辈子,可是我过不下去了,这些年我有过很多女人,可是我始终忘不了小溪。五年了,我以为我可以忘了,我以为可以过得很好,可是那都只是我以为……
母亲说,你回来吧。他听到小风在电话里说,爸爸,回来吧。
他挂了电话,并没有回家,却是去了酒吧。台上的歌手在唱庄心妍的那首《以后的以后》,迎来阵阵喝彩。一杯酒下肚,他喃喃自语,是啊,以后的以后,你牵着别人衣袖。一直到酒吧打样,他才踉踉跄跄地从酒吧出来,刚到小区门口就倒下了。早上出去锻炼的邻居看见了,将他送回家,之后被送到医院。
莫非做了一个梦,梦里小溪不停说你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不走,他没有理会,他走了很久很久,回头小溪还站在原地,只是她说莫非,我终于不爱你了。
小溪起床后,黄芪已经去工作室了,她走到客厅看到桌上的向日葵和黄芪留的字条——你就是我心的方向。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字条收在那个蚌壳收纳盒里,开灯关灯,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望着头顶的枝型吊灯,像穆斯林朝圣一般地走向那一面书的墙,上面她喜欢的都有——刀刀的全套、几米的几乎所有漫画,庞彦的《半杯暖》、《明朝那些事儿》全套、仓央嘉措、纳兰容若、三毛、路遥、张爱玲…
她幸福地在旁边靠了一会儿,然后美滋滋地打开电脑,那篇《誓不相隔卿》刚刚写到青梅竹马的陈善水和韩尚若躲避仇家逃到终南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
那一段结束的时候小溪刚刚敲完句号后,袁心打电话过来,小溪我辞职了,恭喜我吧。小溪说,恭喜你。袁心说,我现在要去实现一个月的旅行计划,等我回来。说完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