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和周星驰都是笔者最为敬佩的两位导演。李安擅长拍家庭伦理题材,而周星驰则是以“周氏喜剧”傲视当世,把这两位不同风格的导演放在一起比较本不是特别恰当,但笔者以为,虽然作品风格不大相同,但两人的对待电影上却有着异乎寻常的相似之处。
细嗅蔷薇,心有猛虎
主持人柴静分别在2012年与2013年央视的一则栏目《看见》中采访了李安与周星驰。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道一句:观看柴静的采访节目,总会被柴静特有的女性温柔细腻所感触,仿佛她真地能够渗透到被采访人的灵魂深处,洞察他们的内心世界。
先说一下李安吧。在我看来,李安最让人从心底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不是他获过什么大大小小的导演奖项,而是他在逆境中依然坚持的隐忍之心。据说在他成名之前,他与妻子曾经有过一段特别难熬的日子。那段时间,李安怀才不遇,赋闲在家,当了6年的“家庭煮男”,这段时间几乎所有的生活经济来源都是他妻子支撑的,虽然李安也练习了一手很好的厨艺。后来他回忆说:“我想我如果有日本丈夫的气节的话,早该切腹自杀了。”后来直到他写出了那一部一举成名的作品《推手》,才让他的电影生涯正式开始。
在柴静的采访中,李安似乎总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不知道这种微笑是源自内心自然而然的,还只是因为社交的人情世故而生成的,李安给人的感觉总是如同“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一般。与李安不同的是,周星驰与柴静的对话总是显得慢了一拍,说话也没有那么地流利。
李安在采访中多次提到了“对电影的热诚”,李安与周星驰同是内敛之人,诚然两人对电影都充满了热诚,否则不能拍出这么多深入人心的作品。笔者想说的是,除了对电影的热诚外,两人所追求生活的简单也是两位电影大师的相似之处。这里所说的简单不是平常的生活,而是几乎到达了单调乏味的境界。李安说,除了电影,他一无所知,甚至平常的电脑、信用卡等都不会用。周星驰虽然有着火爆的人气,但除了宣传活动是稍微出来,平常都是深居简出,很难看到他有什么新闻。
虽说两人的生活都是简单,但两人依然有这一点不用之处。可能有着妻子的缘故,李安在待人接物上显得更平和、圆润一点,而周星驰则是过分地简单,简单得似乎连人情世故也不懂,因此常常在这一点上被人诟病,被人说“没有人情味”。
深沉与简单
无论是李安还是周星驰,近年来两人均在电影上不断创新。李安离开了自己擅长的家庭伦理题材,不断地尝试着拍摄诸如武侠、科幻、战争等领域的作品,而周星驰则是不断挖掘都市、西游、科幻等元素与“搞笑”相结合,创造出另一些喜剧作品。今天笔者在这里主要谈谈两人的武侠之作,李安的《卧虎藏龙》和周星驰的《功夫》。
两人讲述的都是关于“江湖”故事,但他们手中的“江湖”与别的“江湖”却又不同。关于《卧虎藏龙》,李安说:“每人心中都有卧虎藏龙。”卧虎藏龙,顾名思义,本来就不是那么的明明白白,卧的是什么虎,藏得是什么龙,每个人心中自有不同。
大侠李慕白一心闭关,想要达到“悟道”的境界,却终究不能压抑住内心关于“欲望”的猛虎,不得不提前破功而出。玉娇龙身为官宦儿女,却又在向往着外面的江湖。俞秀莲本来想信守妇道,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却还是抵不过心中情欲的猛虎。李安的“江湖”虽然仍然充满了恩怨情仇、侠士武功等元素,但骨子里更多地是讲述的还是情欲、人伦等东西。就连李安的武打设计依旧十分地“沉重”,一板一眼,一招一式,看得让人累赘,毫无当代武侠片该有的痛快、潇洒之感。电影中有一场“竹林大战”,被称誉为“具有东方的意象之美”,按徐皓峰所说,“李安的这场动作戏成功地显示了他的表意内涵”,表面是过招,实则是情欲,以天为为“被”,以竹为“床”。
与李安不同,周星驰则更加地崇尚大道至简,他的电影剧情总不会出现非常复杂的东西,也正因为如此的简单,才更加地深入人心,另人百看不厌,连他自己也说:“我不懂得复杂”、“简单总是好的。”《功夫》剧情非常简单,简单得就是孩子的一场梦,影片结尾处有一幕,男女主人公互相对视片刻,然后镜头一转,双双变回小孩携手飞奔而去,这时镜头中赫然出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人物,到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电影之前出现的“杨过与小龙女”、“火云邪神”、“三大高手”等等都是小男孩幻想出来的人物,整部电影其实就是小男孩的一部幻想剧。
李安出生于50年代的台湾,他的父亲李升是当地有名的教育家,李安自小便接受较为良好的东西方文化的熏陶。不同的是,周星驰不过只是香港一小小的星斗市民,他出生上世纪60年代,当时有一部根据柳残阳小说改编的《如来神掌》系列剧,曾经红极一时,成为孩子们街头巷尾的谈资。
在电影《功夫》里边,可见不少元素都来源于周星驰小时候的所见所闻,电影中许多夸张、搞笑桥段其实就是小孩们天真的幻想,比如走在街上,忽然有人见你骨骼精奇,想把绝世武功传授给你;又或者踩敌人的脚趾头等等。与《卧虎藏龙》电影中的”写实与写意相结合“的风格不同,《功夫》中的打斗更多地是如漫画般的夸张,这也从侧门反应了周星驰电影的简单有趣,但简单绝不是肤浅。
利剑与神掌,一个是成人世界的折射,另一个是属于成人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