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平凡的故事。平凡到被我拿来练习写小说打发时间。只是我写来写去发现主人公的命运远没有时间那样好打发,而且随着剧情的发展这个故事也越来越显得无聊。这时候我想,如果我是一个优秀的写手该多好。那我也许可以将这个故事变得有趣生动一些,甚至还可以让这个平凡的故事在帮我打发掉这么多时间后发生一点不平凡的事情。可是我却陷入不知道该在哪里修改的困境。这种困境源自我的普通,以及这个故事在我心中的本来模样。简单的讲就是对于事实我已经先入为主,就像很多人都喜欢从第一印象去评价一个人一样。但如果从叙述故事上讲,一个好的写手可以打乱所有依据重新编排,或者突出重点剔除瑕疵,或者篡改易容为我所用。这也实在是我羡慕的事。
也许我应当从头修改。例如在故事的开头便强调主角的特殊性。我可以说他像隔壁产房的王XX一样死于难产,也可以说他在10岁之前像王XX一样被人口贩子贩卖到农村,更可以像王XX一样突然有一天被发现在居民楼的门口挖空肚子的尸体,还可以说他像王XX一样在上学途中被小混混勒索劫持宁死不屈最后英勇就义……不过王XX是另一部无聊小说的主人公,这个人在人民大众面前几乎是完全虚构出来的。王XX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虽然按照王XX这个虚构的经历,我可以很轻易的将主角写得不平凡。但这样一来我总觉得简直是换了一个故事,完全没办法按照我所知道的主人公的经历写这个故事了。无法脱离现实的创作,这也许是我是个平凡写手的局限性。所以我只好让这个故事的主角从故事的开始一直如实的活到现在,没有遇到像王XX的任何遭遇。即使我知道那样描写之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将这个平凡的故事不平凡的写出来。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但是作为一个有上进心的青年,我还是想向优秀的写手看齐的。于是我突然想,可不可以说这个故事的不平凡之处就是这个平凡的主人公完全没有遇到过不平凡的事。这样在故事的最后,我也许可以安排一个男人,女人,甚至不男不女的人问主人公“唉?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这样没头没脑的话,结束故事。但是我又不想这样去做,这简直是在折磨自己。即使成为了优秀的写手,但我仍旧一直认为通篇只有平凡故事的故事只会是比无聊更无聊。最终我放弃了这种奇怪的思路,决定从故事的其他角落寻找不平凡的可能。
X年月日,主人公所在的高校,当时毕业生如往年一样聚集在操场。辅导员组织他们排列出整齐的运动会样的方阵,雄赳赳气昂昂的向操场的入口走去。长十米的大门被桌椅挤得只剩三米不到的距离,两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两边充当收票的门卫。离这两个人不远的地方,扇形排开的是一些同样身着西装的人,发放着这样那样的卡片。而这个时候我们的主人公则站在能望见操场的寝室里。他默默注视着操场上井然有序的混乱,一会想起流水线作业,一会想起绞肉机里模糊的肉块。不过他很庆幸这样的生活与他无关,他的入场卷已经让室友帮忙卖掉。也许是卖给其他学校的同龄人,或者本校的学弟学妹。
这个时候主人公是很平凡的,就像电脑前面的我一样,简历上仅仅写着大学毕业。只不过他的大学生活和我的不一样。他没有像我一样不学无术的度过四年时光。在老师的评语里他是一个真正在大学四年里刻苦学习顽强拼搏的好学生,虽然老师并不知道这个一直在班级中间徘徊的孩子长什么样,或者叫什么名字。但是老师在评语里完全相信主人公在毕业后可以学以致用,将在课堂上学习到的文化知识建设祖国更美好的明天。事实上主人公也的确怀着建设更美好祖国的愿望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就找到了一份工作。这个时候我甚至可以描写主人公的人生边缘泛起可能是金色,可能是红色的闪光。而这个故事也随着主人公散伙宴上同学们羡慕的眼光一起蒸腾起来,模糊起来,扭曲得变了原形,仿佛不平凡了。
但我还是要陈述事实。主人公最终还是没有摆脱平凡命运的捉弄,小小的遭遇打击了我们的主人公那颗积极向上的心。这件小事是报到时的一个插曲,但是主人公却觉得刺耳的音符连接起来其实更像某种进行曲,跟随着进行曲而来的,是一种无法压制的心情。最终这个心情让主人公在接下去的二十四小时内做出了放弃这个工作的决定,第二天就跟随着大批无业人的反乡浪潮登上了回家的火车。我有想过精心描写这个意外的小插曲,让主人公因为这个调调而变得与众不同。当时很多平凡的经典故事在我的脑际闪过。譬如用砖头拍平了冷板凳上的钉子被领导发现,拾起了老总办公室的垃圾被老总重用,甚至我想起有个因为在冷板凳照顾装扮成陌生老头的董事长而被重用的故事。但这些平凡的故事虽然能在各大搜索引擎上查到,只是没被主人公遇到,而且透过主人公,我也小受打击。主人公毕竟太过平凡,所以连他遇见的都是一些更为平凡的事情。例如公司并没有注册那么多固定资金,公司也不是真的需要专业人士,公司的老总只是贪财好色之徒,或者第一天报道安排的工作是清扫卫生和接打电话一类平凡的小事。也许在第一天应该向好的方面去想,毕竟他没有被迫进行几班倒的工作,或者看守机器,或者烧锅炉这样的工作。但走廊临时搭建的办公桌,隔壁挺着大肚子的同事还是让这个过着平凡人生的主人公更想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机会。所以,现在主人公和我一样蹲在家里等待冬天过去。我突然想到,也许主人公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一些不平凡的事情,既可以打发冬季的漫长,又可以让这个平凡的故事脱离写实的写作方式。毕竟,对于人民群众,这是一片空白的无法探究事实真相的可任意捏造的时间。而且,我和主人公都已经开始厌烦这样的生活。
于是,我们的主人公,A,在这个蹲在家里的冬天,他的故事有了一些变化。有关A的名字,我还是需要解释一下。这个A是主人公的本名,那个王XX也是另一部无聊小说的主人公本名。但是如果你非要挑又不是名又不是姓的骨头的话,我也无力辩驳。但是我不反驳并不表明A不为真,因为A这个名字就像数学里定义任意数N一样的真实。如果非要我讲一个道理的话,我只好说因为主人公太平凡了,他的名字根本毫无特色。什么样子的名字是没有特色的呢?大概就是那种辨认度非常低的名字,从这一点来讲狗剩是个有特色的好名字。而像定义任意数的A就是毫无特色的了。而至于为什么不像王XX一样有个姓,是因为这个平凡的主角出生在平凡的小国,他不能取一个富有中国特色的名字。这个名字叫做A的24岁青年,这个24岁大学毕业却突然在家蹲着的A,在一种不平凡的世界背景里,安静的平凡着。本来事情完全就可以这样平凡的无聊发展下去,例如电影里常用的桥段——前一个镜头是A默默的拿着一本破烂的高数书,之后屏幕一黑,20年后,他就奇迹般的柳暗花明飞黄腾达了。但我作为一个积极向上的想向优秀写作者靠拢的人,还没有达到这样的功力。我的电脑屏幕没有变黑,只是时间在小小的高数书上无限延伸。我仿佛站立在N维坐标轴的原点,哪一条路都是无穷远的不可触及,让我难以选择。我所能做的只有扔掉高数书,寻找其他改写这个平凡故事的方法。但无论怎样不平凡的事情,故事总会有一个起因。
这个起因可以是不平凡的,也可以是平凡的,而且越出色的作者笔下的故事开端便越巧妙。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我可以想出一个不平凡的起因,比如飞进来一辆卡车碾压了住在六楼的A。A死到另一个世界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转生到了B身上开始研究这个曾经活着的世界,并且最终发现那辆奇怪的卡车是被神秘的力量的操纵的,这个力量要毁灭世界,而A只是普通的倒霉蛋一枚。可A并不屈服于命运,于是A就带领有意识或者没意识的B做了一些不平凡的事拯救了世界。我还可以想一个平凡的起因,例如A蹲时间久了腿部肌肉血液循环不通畅导致小腿肌肉无力萎缩,但是去医院看大夫却将其截肢。从此身残志坚的A便立志从医,最后知道自己是蹲久了才让腿被截肢的事实,最终发了狂,发誓要拯救医疗界。从此以各种名目截了很多肢,在故事最后因为扔掉了太多被定义为多余的肢体导致全球碳排放突增,导致世界毁灭……不过可惜对于已经知道故事本来面目的我来说,我不能这么写,如果我说这些事主角发生过的话那就太奇幻了。那些都都可以推到王XX的身上,他的故事是完全捏造的,不管是拯救世界,还是毁灭世界。而且王XX太特殊了,人民大众习惯将一切不正常的事情都推说是他干的。而我只是向优秀写手靠拢的平凡大众,完全保留着这种人民大众的局限性。
所以我只能写出这个故事的真实起因。这个起因不仅平凡,而且无聊透顶。他只是晚上起来刮了个胡子这么简单。补充一下,A的性别是男性,25岁男性。我们知道一个正常的25岁男性每天都要刮很多胡子。这里倒不是说他们刮的次数,只是说毛发本身生长数量,而且相对于那些不正常的25岁男性,他的胡子真的是太多了。其实深究起来刮胡子也不是真正的原因,因为刮胡子相对女性来说是特殊的事情。主角是平凡的,他的故事也是平凡的,即使是刮胡子,也会考虑到两性平等。所以其实主角的故事的起因是照镜子。照镜子和刮胡子比更无聊一些,虽然很多男人和女人每天都照很多镜子,并且乐此不疲。但是我有理由相信只有一点点小帅的A不会像他们一样过分的对镜子着迷。他绝对不会做不停问镜子谁最美,而且在获得不是他的名字后精神崩溃到跑去送苹果并且诅咒对方噎死的事。
好了,我们回到故事。主角的事情是这样的发生的,晚上起来(不要大惊小怪,他晚上起来只是因为只做蹲的运动,所以白天睡不着),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像只猴子一样长满了浓密的毛,然后就想刮胡子。主角用剪刀修剪着较长的胡须,但是当他剪完一半胡子的时候突然一群人破门而入,用枪指着他让他放下手中的武器。A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群怪人,想象自己是不是碰到了王XX一样的不平凡的事情,并且惊慌失措下他还是举着剪刀一边威胁那群人一边四下张望。张望的结果是他意识到身边的浴缸里躺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子,这使他突然一下陷入“这不会是王XX吧”这样的沉思。但对面人的拳头很快让他清醒了过来,并且很快意识到如果反抗,对面这群看起来很像警察的人很有可能以拒捕的名义扣动手里的扳机。于是A以最快的速度扔掉手里的剪刀,放弃一切抵抗。一阵巨痛后,他就被这群人拉扯到了楼下。
其实他早该想到这群人是警察,楼下的警笛已经响过很久了。如果他是真的罪犯,警笛的意思就是,我们是警察,你快出来投降。不过可惜A并不是罪犯,他只是白天贪睡,晚上才起来刮胡子的平凡男性,所以他并没有在警车停在楼下之前反应出警察是来抓他的。本来事情也许这么不平凡的跳动一下就可以结束了,但是我刚刚对这个被我略微修改的故事产生了一点兴趣。为了更有趣,我得让整件事情平凡得继续不平凡起来。
A被人扣上手铐接着按到楼下又一直塞进了后座。左右挤上来两个中年壮汉,其中一个还上下打量了他颇有不屑。可A这个时候吓坏了,因为长这么大他头一次遇见这么多警察。但警察多还不是让他这么害怕的主要原因,更早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很多像警察的人从一辆卡车跳下去抢夺马路上商贩的物品。惊吓的原因更多是关于浴缸里的尸体。这个时候我不得不说,我为了让故事有趣说了假话,他当时根本没有在脑袋里想过王XX,王XX是虚构的,A并不认识他。所以当时正确的讲法是,A惊吓过度,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片空白的一个结果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另一个结果是那些警察对他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到。为了躲避警察仇恨的目光他四处寻找着没有瞪着他的眼睛的空隙,当他把最后把目光转到警车后面的窗子时他的脑子才渐渐有了除了空白和愤怒的眼神之外的东西,并且很快意识到这些东西的不平凡——他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在自己家楼下。或者这也许是他熟悉的小区,但并不是他熟悉的家的楼下。如果他的记忆和我的论述没有错误的话,这里离他家已经很远了。根据一点点的回忆片段,他甚至想起刚才的那间浴室根本不是他家的,他家根本就没有浴缸!而这一切让他又突然思绪梗塞,脑子回到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他就这样大脑一片空白的到了警察局,眼神涣散,瞳孔放大,有些颤抖,如果全身被漆成白色插两只耳朵一朵尾巴,也许会被形容成兔子。或者不插耳朵和尾巴以及漆成白色也会被看做兔子,尤其是他被一脚踹进一间有点昏暗的屋子的时候。一个警察跟他说了点什么就出去了。如果他的脑子还有些不空白,那个警察的意思大概是要过一会收拾他。但他现在的脑子太空白了,根本不知道有人和他说过什么话。直到那人走掉,屋子里就剩他一个人,他才渐渐恢复了不空白的脑子。
事情到这里其实完全可以接回A真实的经历,这个故事这样继续下去真的有点罗嗦和无聊。但如果我说A因为在不认识人的厕所里修胡子被捕入狱,可能很多人都不会相信。至少我认为总会有人跳出来喊道,难道没有人注意过尸体上的指纹么,例如作案工具一类。不过很遗憾的是作案的工具是一把剪刀,那种又长又大的非常老式的剪刀。并且A所扔掉的剪刀上就有血迹,虽然血迹是那些人冲进来时A被吓到割伤自己弄的,是他自己的。但是我们还记得他糊涂的随便一扔剪刀后被按在地上的镜头么?剪刀戏剧性的非常精准落在了死者的身上,并且划开了一道伤痕。这个故事其实按照这个事实完全可以这么平凡的落下帷幕。A莫名其妙的杀了人,莫名其妙的伏了法,莫名其妙的入了监狱。但如果我作为一个向优秀写手靠拢的有志青年还是决心继续修改这个故事。即使不说警察办案的过程,也要把事实真相编出来,而不是让这个A带着这一点点好象不平凡的疑问平凡的死掉。我这时想也许可以设计A在监狱里接触龙头老大地痞流氓。这样越狱或者多少年后出狱都可以成为很不平凡的故事。但这又与这个故事的真实面目相去甚远。所以我固执的继续按照自己所知道的情节改写下去。事先我可以剧透一下,这个故事还有很长的一段要讲,如果我足够优秀,也许会像爬山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A在一间小屋子里默不作声头脑空白的时候,旁边屋子里聚集了几名头脑不空白但是同样默不作声的警察。他们刚吃过带回来的晚饭,香烟的云雾在他们中央凝滞的空气沉甸甸的久久不散。最后,其中的几名掐掉了手里的香烟,拿起桌上的卷宗准备去审问A。这个时候不平凡的事情发生了,当那名警察和门口另一名警察打过招呼推开小屋的门,屋子里面却没有了A的身影。整个警局顿时响起了无声的红色警报,所有人顿时精神抖擞——嫌疑人从密室消失,这是多么不得了的事啊。是的,这是一个特殊事件,也可以说是一件怪事,而且即使不管警察们的想法,单是从A的角度去想也是很特殊很奇怪的。
时间倒退几分钟,那个时候A盯着凹凸不平的桌子上仅有的一处镜面,他一边看自己还唏嘘的半面的胡子,一边用乱七八糟的东西填补空白的大脑,想即兴发挥的装添一些东西。这个时候A当然没有不平凡的想到培养他这么多年的政府和生他养他的父母。他平凡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首先开始回忆他起床的情景。他想到和往日一样套上宽松的运动衣裤便跑进了厕所的情景。想到有些匆忙的上厕所,匆忙到洒了许多在裤子上。他想到他对裤子上污渍的不在意。这时他也想到他看了看镜子,拿出剪刀。这时镜子里的A已经半个月没有刮胡子,但处于精力旺盛时期的他的胡子甚至长得像一个月都没有刮一样,乱糟糟的堆在半张脸上。他无奈的用剪刀修剪起来,剪到一半的时候那镜子里的他半面脸光光得像16岁时刚长胡须的他,另半面在黑色毛发堆中若隐若现。那个样子和和现在的他很像,只是现在的他手里没有拿着剪刀。“真他妈没劲儿。”他想到他当时面对自己垂头丧气的这么小声嘟囔来着。
一切仿佛重新静止了下来,A突然发现自己呆呆的坐在抽水马桶上。如果他的脑袋没有那么空白的话也许他会明显的知道自己是在自家的厕所里,厕所的外面是啜泣的父母。幸运的是他的脑袋真的还不是空白。正如我刚刚描写的,他刚刚在回忆他今天下午睡醒后的模样。他走进卫生间,看着满脸的毛好象猴子,于是动手剪起了胡子,胡子剪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觉得一半黑一半白的脸很好笑,但又笑不出,盯了半天挤出一句——“真他妈没劲儿。”这样的话。是的,不仅骂了人而且还用了儿化音。他从来不骂人,他也不知道这是从哪来的腔调,但他好象天生就会使用一样。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不平凡的人认不出什么是儿化音并且将两个字合做一个认为它是错误的普通话读音而不考虑方言问题,但A实在太平凡了,他甚至连什么是普通话读音都不知道,所以他骂了,并且将它儿化。但下一秒他却到了命案现场。就和现在的情况是一样的,只不过他印象中自己并没有在警局里说出那句话。
我们平凡的主角坐在马桶上听着家长在隔壁那熟悉的争吵突然觉得刚刚一切都是梦。如果根据父母对他的了解,他的父母分析出的结果是因为白天在家不运动结果导致剪胡子这种事情都变得过于复杂,复杂到使他疲惫进而使他睡着了。人越待越容易疲惫,爸妈面对他疲惫苦闷的面容就是这么说的。但是手上的手铐却提醒他事实没有这么简单。事实不可能是他剪了一半浓厚的胡子,累得昏坐在马桶上直到天黑,并且还累到手上凭空多出一双手铐,不管那是多么茂盛的胡子或者多么巨大的剪刀。
A想到这里立刻站了起来,走向仍然争吵的家长,准备向他们寻求答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去你去吧,我没有那么丢人的儿子。”他刚出卫生间,父亲咆哮的将声音打了过来。A仿佛受到了重击,摇晃了一下,一只手扶在了身边的一个什么东西上,停下了脚步。
“你不去,我也不会去的,我怎么会有那么丢人的儿子?”母亲高傲的声音像针一样打穿阻隔在卧室厨房卫生间的道道砖墙,刺穿了A的心。
A踉跄的原路退了回去。“咣!”他顺手扶住的东西掉了下来,原来是挂在墙上的菜墩。“谁!”父亲在卧室警觉的高喊一声。A没有回答,逃回了卫生间。现在他听到父亲的脚步缓缓的走向这边,但他盯着镜子只是凭直觉拼了命的重复着一句话——“真他妈没劲儿!”
可是奇迹没有发生,那句话显然不是开启大门的钥匙,我们平凡的主角即将面对他的父亲。父亲会拿他怎样呢?他应该知道他杀了人,虽然A并没有去杀,但他的父亲会相信他么?他还记得他没有考上重点高中时他父亲的毒打,他也记得他考进重点大学时他父亲的微笑,他的父亲现在会做什么呢?我们平凡的主角脑袋里各种情况泉涌一样流了进来,但他的大脑却像细小的水管,只通得过一条细流。在无数涌动的思绪中,那句咒语很快变成了另一句话——“怎么办?”耳边故意放轻的脚步声夹杂着拖鞋和瓷砖间剧烈摩擦声似乎已经到了卫生间的门口,而主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念错了咒语。
A绝望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的望向镜子里半面光洁半面茂密的自己。突然一种感觉俏然而生。这份感觉犹如涨潮的海水,淹没了他幻想的各种可能,淹没了他大脑里思维窒塞的水管,他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又突然一片光明。在那短暂的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点点星光,但他还来不及琢磨就被一大片光芒吞噬了。他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灯光昏暗,但能看出墙壁其实是白色的,重低音震撼着A眼前的镜子,可耳边的音乐声却犹如水中呼喊的求救声一样小声的哼唱。A模糊的感觉自己应该是在某个场所的卫生间里,但他又不确定自己是在哪。如果他和许多不平凡的人一样,他也许就知道他现在是在一个迪厅里,问题只是他太平凡了,所以他现在茫然的对着镜子发呆。这时身后的格子里发出打斗的声音,A警觉的转身查看。混合板门几欲裂开的打着颤。A注意到自己手上不方便的手铐,他脱下衣服罩在手上,露着毕业时买的背心小心的走向那颤动的门。那门似乎了解到A的心情,突然发出一个女人的娇喘。
“小点声,这次可没有人在门口放风,被人听见多不好。”“我叫又不是你叫,怕腥还偷吃鱼?”女人妩媚的反驳。
原来如此,A长吁一口气。他突然觉得这种情况比他想象中一个人蹲坑时突然和下水管里伸出的手做斗争或者非常痛苦的便秘要普通得多。
“咣!”厕所的大门被人踢开,一个光着脑袋的中年男子挺着肚子和外面震地的乐曲冲了进来。如果不是他一脸的怒气和后面跟着的几个身材魁梧手里拿着各种棍子的男子A几乎认为这只是一个尿急的大叔。
胖秃子一脸怒气的看了看A,向一边撇了撇嘴,跑到最里面撒起了尿。A认为他真的是一个尿急的大叔,根本没有动。但那些和大叔一起进来的人却没有跑去尿尿,只是面色阴沉仿佛抹了过期的润肤霜。正在A猜想他们是不是因为尿了裤子集体尴尬,胖秃子关上了门,他用手抹了抹头顶的油腻,一脸怒相的上下打量着A。A这次才意识到刚才的鬼脸是让他离开这里,他向胖子点头哈腰的苦笑着,向门外走去。这时格子里再次发出了微弱的喘息,一个女人责备道“怎么停了?”男人应着“你不也才敢说话嘛。”
“给我拖出来打!”胖子声音A的身后炸了起来。A迅速的冲出卫生间的门,跑了出去。
离开厕所的A突然趴在了地上,屁股上的疼痛告诉他,是有人踢了他一脚。A回头用无辜的眼神看去,只见一个人拎着棒子向他捅来。“我只是上厕所的无辜群众,不要打啊!”A大喊。那人住了手,向门里看了一眼,关上门,喊了声“滚”。A依旧笑嘻嘻的爬起来,那人不屑的没有再理会A。可他却没有想到这声“滚”仿佛唤醒了什么,A的脑袋有些不再空白,里面填充起一些鲜红的液体。A意识到刚才经历的都不是梦,他能够通过一面镜子到达另一面镜子外的世界,而通过的方法不是一句咒语,也不是交纳一定资金,仅仅是一种心情,一种“真他妈没劲儿”一样的心情。他于是在厕所外狭长的走廊里站住了。他套上衣服缓缓的走了回去。这次他没有刻意掩饰他手上的手铐,他没有躲避那个看门人惊奇的目光,他做了他前20多年一直没有做过的事,他狠狠的将双手向那人砸了过去,他抢夺了那人的棍子接着狠狠的砸了过去。
那个人用A曾经用过的无辜眼神瞪着他倒了下去。可A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过瘾,他淤积了20多年的什么东西在驱使他推开刚刚走出的那道门。
他探头望向门里,胖秃子和其他目光冰冷的立刻瞪向了他。他看到一个裸露的男子倒在角落,一个女人在哭泣。他友善的笑了笑,伪装出退却。目光转了回去,胖秃子背对着他开始骂,男人开始在地上喊叫,女人开始更大声的哭泣。A表情坚毅的走了进去,他跳起来,将棒子向门口的胖秃子的脑袋狠狠的敲了下去。胖秃子大喊一声,捂着鲜血直流的脑袋向身后抓去,但A已经跑掉了。其他的人愣了一下,显然被这突然发生的事弄懵了。胖秃子大喊的追了出去,其他人才回过神来也涌向门外。但A早不见了。厕所外面是荡漾着震撼音乐的走廊,地上躺着胖秃子的一个手下。走廊的尽头连接着更加震撼的舞池,但胖秃子却再没有找到A的身影。
这个时候我不禁大喝一声好,因为这个故事已经渐渐有趣起来。A殴打了流氓,能够穿梭于镜子之间,只是故事还没有完全脱离平凡的俗套。关于他的去向就充分证实了他本质的平凡。因为如果不平凡,那么他完全可以带着手铐拿着沾血的球棍极其冷静的穿梭在舞池熙攘的人群,最后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但A当时并没有这么做,这也是他平凡的局限性,这是我无法完美改编事实和他自身的平凡注定。好了,现在我来讲一下是怎么消失掉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时A打晕了门口那个看起来有些强壮的小混混,抢了棒子砸了那个胖子的头,最后颤抖着双腿趁还没四肢无力之前跑掉了。至于跑到哪里,他想也没想便钻进了隔壁的女厕所。当时女厕里只有一个打扮奇怪的女子正在补妆。当她看到一个男人冲进了女厕并且混身颤抖面目苍白,她正常且合理的想大叫。但在大声喊叫之前她又发现那个男人穿着一件很旧的运动裤,趿着一只几乎坏掉的拖鞋,上身是件撕破的运动衣,露出他干瘪的肌肉。她不经意的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也许这个时候A点头哈腰道歉的话,她就可以像电影情节一样正常且合理的大喊大叫了。但她的反应速度因为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所以慢了一点点,而且女人心里其实也是有一点恐惧,因为她看到A手里拿着根棒子,所以她又以为可能是打劫而想第一时间问他要做什么。所以就是这一点点恐惧和鄙夷让A又有时间做了一件他曾经想也没想过的事情。他以最快的速度用棒子敲晕了那个女人。随着女人倒下,面色惨白,四肢颤抖的状况才占据了A全身的细胞。他勉强扶着洗手池的边缘盯着前面的那面镜子,又是一黑一暗,他瘫坐在了一片月光中。
A习惯性的脑袋又一片空白,盯着他眼前的穿衣镜发呆,搞不清楚状况。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巨大的落地窗以及一轮明月发呆。就这样过了也许20分钟,也许30分钟,或者更长时间。他逐渐被双腿发麻的疼痛拉回现实。他爬起来,仔细查看起这间屋子。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墙边摆放的床占去了三分之二的空间,没有多余的摆设,嵌在墙上的衣柜一直从门延伸到落地窗。棚顶的灯罩不知道被主人扔去哪里,只留几根灯管,没有灰尘。房间看起来很整洁,只是有一股酸臭的气味。A不知道那是什么气味,他现在也并不想管它。他推开落地窗,发现这原来是栋临海的房子,月光之下是一望无际的大海。A矮下身踱进露天的阳台,小心查看四周。没有人,除了一片片延绵到海边的黑色他什么也没看到。A从外面关上落地窗,依靠着阳台的围栏坐在地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皎洁的月将他的身影完整的映在落地窗前。仍旧是只剪了一半胡子的滑稽模样,头发乱糟糟的,又脏又破又旧的衣服,加上几乎坏掉的拖鞋。如果没有拷住双手,他更像一个乞丐。A有些沮丧,他抬起头不去看自己,但天上无数的星却让他有些想家。可他没哭,他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他怎么想都想不到结果。他只知道自己获得了一种神奇的能力,但依靠这种能力他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带着手铐四处逃命。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他只觉得浑身疲惫,肚子很饿……
当A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发出毒辣的热量。他睁开眼睛看到那扇落地窗,立刻条件反射一样的从围栏的缝隙里谨慎的窥视着外面。阳台下面是成堆种植的有着宽大叶子的植物,还有一个游泳池,但依旧一个人也没有。A觉得自己心情很矛盾,他既不希望见到人,但又希望见到人。但这都没什么关系,他更想先离开这里,如果可以,他更想找些食物。
A打开落地窗,屋子里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他窒息。他打开窗等待那些比昨天还臭的味道散去。屋子比昨晚显得更大,床上凌乱的堆放着被褥。A突然发现正对床的柜子被打开了。这让A意识到这里有人,而且昨晚来过,只是没发现他,但这也告诉他要尽快的离开这里。他翻了翻柜子,发现里面是成套的男人衣服还有鞋。A顺手抓了一双运动鞋试了起来,尺码很合适。A望了望穿衣镜中的自己,25岁,乱着头发,蓄了半边胡子,穿着脏旧的运动服,一双别人的鞋子……他不禁苦笑。穿衣镜映出身后的落地窗,他突然有种身后有人窥视的感觉。穿越镜子都不是问题了,身后立刻出现一个人,应该也不是问题。他回过头去将窗关上。但一断绝臭气流通的道路,那味道就开始变重。他嗅了嗅,没嗅出恶臭的源头。他要离开这里。他放弃了要不要开门去看看外面的念头,尽管外面可能有食物。敞开的柜子再次提醒他这里有人,让他打消这个念头。虽然这个人也许会是可以被他制服的小孩,但也可能是可以制服他的其他人。A此时的情况很像被主人堵在作案现场的盗贼,无法反抗又无处可逃。只不过A比那个盗贼多了一条退路,镜子,一条简单有效的成功道路。不过面对镜子,这些对A都不重要,洋洋得意是没有必要的,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地方打开他的手铐。
他深吸了一口气躲避这恶心的臭气,发动了他的能力,但接下来的事情他没有料到。
屏住呼吸的他进入了镜子,熟悉的感觉再一次迎面而来,但这一次的过程却变得非常缓慢。他看到自己置身一片黑暗之中,黑暗的对面则是一片破碎的光明。他在慢慢向那片光明靠拢,而随着他的移动他感觉身边有人也在缓慢的移动。他惊讶的扭过头去,结果发现竟然是他自己的身影。而且不仅仅是两旁,上下左右都是他的影子,仿佛进入了上下左右围满镜子的房间,整整齐齐排列的他连成一条渐渐缩小的弧线消失在远处。他和那些他一起排列整齐的向前滑进。他的终点是一块略大的光斑,仔细辨认下竟然是面镜子,而旁边的镜子和那一块镜子并排列成弧形。A透过重叠的自己的身影上下观看,这些散发光芒的镜子原来排列成了一个球形。而在没有重叠的他的黑暗空隙中,一些其他的裹成球形的镜子在远处发着光。而就在时,终点的镜子暗淡下来,一张脸从面前的镜子里慢慢的凸现出来。A看到镜子外这个人的头和镜子内那个人的身体慢慢的从镜子中出现。整个过程像将瘪掉的气球重新注满空气一样非常的慢。但等A再仔细看时,那个人却已经完全进入这片黑暗并以很快的速度排列整齐的向A移动。“喂!”A不禁喊道,他想叫住那个人,因为他突然发现那个人是个女人。但随着A吐出胸肺中的气体,他的身体的犹如溺水一般。A亲身验证了这片黑暗里没有空气的事实,而且这里的黑暗仿佛液体一样的存在,并且无孔不如,耳朵鼻孔嘴巴眼睛一瞬间似乎被高压液体沁灌。A被无形的力量飞快的拉扯向女人出现的镜子,他努力的向后划去,想抓住女人,但胸中炸裂一样的疼痛制止了他的反抗。女人滑过了A的身边,A努力的用脚踢了一下女人。但女人闭着双眼,什么反应也没有,径直消失在A出来的那面镜子。
“啪!”A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努力的呕着刚才吞到肚子里的黑水,但却一无所获。眼睛消失了刚才的痛楚,不过什么也看不到。钻出来的这面镜子似乎包裹着防尘的布,A出现时布牵扯着镜子摔了下去,镜子碎了一地。A静静的趴在地上很久,他发现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上方有一块方形的光微弱的照出这间屋子里的一切。他拾起眼前形状像尖刀的一块镜子碎片,心想,如果有人来便立刻从这里逃出去。
许久,没有任何声音。A小心翼翼的抖去身上的碎片。他觉得自己是在一个阁楼里,一种他在电视里看到的外国的电影里才有的阁楼。他有些害怕,他想到许多鬼故事,又想到许多凶杀片。他这时宁愿自己是看着一些没营养的电影长大的,也不要去想这些曾经带给过他感官享受的电影。这些电影情节在他的脑海里来回的闪现,让他对未知的这片世界既好奇又充满恐惧。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有人家,一定有食物可以填饱他的肚子。
他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片黑暗,他摸索着找到电影里常有的阁楼地板上的门,放下和电影里一样的悬梯,看到和电影情节里查不多的二楼。光线很微弱,太阳似乎已经落下,但还未完全天黑。他很轻的走了下去。这里没有人,但A还是警觉的四处查看着,做着随时准备从手里碎片逃走的准备,或者将自己的逃生之路刺进对方的身体。走廊里有英文标注的房间,有粉红色的花边的,大概是他们家女儿的房间。他转个弯又走下一层楼梯,下面是连接玄关的走廊,走廊的一边是无人的客厅,走廊的尽头是厨房。A走进厨房,看到有一扇后门虚掩着。厨房中央有个四方形的灶台,上面罗列着一些尚待加工的食材。A将镜子碎片放在一边,迫不急待的打开冰箱翻找起来。
正当他和一跟香肠的包装薄膜做对抗时,走廊里传出孩子的笑声。A听到一个女人喊着什么,渐渐向厨房走来。他立刻去拿那块碎片,可角落里躺着一具尸体打断了他的行动。那尸体正好被中间的灶台挡住了,在门口看不到的角落。他被吓了一跳,而就在这时厨房的灯亮了。那是一个背后插着尖刀的男人。同时出现在门口的还有孩子和孩子的妈妈。他们正惊恐的看着双手带着手铐一只手抓着香肠一只手拿着长条的玻璃碎片表情同样惊恐的A。A只愣了一秒,转身立刻跑掉了。
他跑了出去,被远远抛在身后的那间屋子安静的关上了门。但对于A,这安静就像被按下开关的定时炸弹。1秒,2秒,3秒,那屋子的后门再次被打开时,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A没有回头看那女人有没有追来,他也没有听那女人喊着什么。他只是慌乱的盯着镜子碎片。但他却集中不了精神去发动能力,他的手攥出了鲜血,他扔掉镜子,只是奔跑。他想什么都不想,但是他的脑海却一直浮现那个男子躺在地上的样子,他没有办法阻止自己想象这户人家的未来,他也没有办法去停下来去解释事情的经过。他只有奔跑,一直到所有的血液都汇集在他的双腿,他才停了下来。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的身后响起了警笛。他冷静的穿过一条马路,站在一家已经下班的商店橱窗外。他的裤子破了,他的脸也有些刮花。他刚才跌倒了几次,他不知道。他看着背后反射出的寂静的空旷的街道,深吸了一口气。
奔驰的火车颠簸而行,我们的主角现在坐在货车车厢里,满脸的泪水。他想把一切都说成是场意外,是他进入镜子后随机发生的意外,是……他的思绪突然停止了,那不是一面随机的镜子,那是那个女人走出的镜子。可那个女人是谁?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个女人杀的么?
A努力的回忆那个女人的模样。标志的身材,长长的头发,禁闭的双目,红润的双唇。如果不是见到那个死掉的男人,A绝对不会怀疑她可能是杀人凶手。对,也许事情可以理解成这样,那个女人从镜子里出现,男人发现了女人,于是出现某种欲望,女子反抗失手干掉了男人。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将从镜子中出现的女人供奉为神灵的。A在脑海里简单的想象着毫无根据的推断,维护着那个不知名女人的清白。如此漂亮的女孩怎么会杀人呢,怎么会做坏事呢?A想到这里,不禁笑了。他看了看镜子里可笑的孤独的自己,摸了摸饥饿的肚子,消失了。
A渐渐的习惯穿梭在各个镜子之间,他屏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发现长时间的屏息可以在那片黑暗里停留更长时间,而如果不这样做,穿越镜子则是瞬间的事情。他已经习惯吸一口气再进入镜子,现在的他甚至可以站在终点的镜子面前观察对面的情况,如果情况不好,他就可以回到出发的镜子。依靠他不断强大的肺活量,他也躲避了很多次镜子对面是深水或者火场的情况。而且通过他在那片黑暗中的长时间逗留,他发现其实不止他一人拥有这种能力,在那片星光点缀的黑暗中。每一对星光都是相对的两面镜子,有人穿过时变亮,待人穿越完成便熄灭了。不断闪烁的光亮说明有和他一样的人存在,他并不孤单,只是他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A不禁想起那个偶然遇见的女人。如果让他找一个借口解释他和那个女人的相遇,他一定会说缘分。她是善良的,他想;如果她是坏人,就和她一起堕落,他又想。
他的生活渐渐稳定,除了寻找东西,他将大部分时间都用到在那片黑暗中屏住呼吸去了。他时常站在离进入的镜子不远的地方,远远的看着对面那个巨大的球体。那上面嵌满了发光的一片片镜子,镜子仿佛有生命力一般的缓慢的转动。在A看来,它们更像巨大昆虫的复眼,凝视着他。A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样的日子,他的手腕已经长了茧。他甚至不想去除那副手铐,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也蛮自在。只是没有再见到那个女人。A不得不承认对那个女人产生了太多依恋,他甚至后悔当初没有信奉一个宗教以企求和那个女人的见面。对于有相同能力的特殊身份的他,那个女人一定会接受的。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隐居世外或者变身鸳鸯大盗。A痴痴的幻想着,但他能做的却只有等待。
也许是他感动了谁,他又见到了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那是他在黑暗中的习惯的深思,在沉思即将结束的时候,她从对面出现了。依旧秀丽的长发,红润的双唇,只不过这一次她是睁着双眼。当那个女人看到A时,突然做出和A想象中一样甜美的微笑,转身又回到了那面镜子。A愣了一下,他对她也掌握了穿越的方法这件事非常欣喜,相似的经历和经验代表着他们会有着更多的共同语言。A急不可耐的顺势跟了过去。
其实故事到这里已经完全不同于我所知道的事实,而且我完全可以从这开始描写他们的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幸福生活,或者惊险刺激的江洋大盗生活,因为我还是那个想向优秀写手看齐的人。但同时这样俗套的故事又让我落回平凡的那一面,我不想被这样拖沓的剧情和自己俗烂的文笔折磨下去,即使我本意只是想消耗掉这段和A一样即不美好也不幸福的冬天。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还是决定将故事结束掉。
所以翻回上一页,为了加快结束,我决定将刚才的经过进行快进处理。那个时候A在黑暗中思念着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他用自己的想象无数遍的勾勒出那个女人,我相信在这个过程中他一定有过对她意淫的经历,想象占有对方。直到有一天,当A像以往一样蹲在飘渺的黑色海洋,陷入对那女人的深深的思念无法自拔时。那个女孩出现在他的眼前,并且对他报以微笑。A于是立刻做了他蓄谋已久的事。他毫不忧郁的跟了过去,努力的想让两个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A抓住了那个女人的手臂,很光滑细致的皮肤,但是只是一瞬间。强烈的恶臭让他不得不送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A没来得急看自己在哪,一记厉害的回旋踢便打在了他的头上。他倒在地上,一个温暖的身体压在了他的身上。是那个女人的身体,A深情的望着那个女人,他仿佛忘记了一切,眼睛里只有那个女人的模样。他不禁抬起头向女人的唇凑了过去,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巨痛。A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大喊的挣扎起来。女孩不慌忙的站了起来,一脚踩在A的手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A。
A用脚踢着床,惊慌的四处张望,大声的求救。女人手里的刀告诉他,他刚才应该被捅了一刀,但整个腹部都在痛,他不知道究竟捅在了哪里。如果A这时候像我一样以第三人称视角观看他自己,那他一定会看到豆大的汗珠在他的脸上像蜗牛一样爬来爬去,他的腰被扎了一个洞,血在地面上汇成了一个小湖。不过虽然他不能像我一样看得仔细,他还是看出这是那栋拥有落地窗和双人床的海滨别墅。他不断的用脚踢在床上,企图摆脱女人的控制。突然一只黄褐色的虫子从床边爬到了他的身上。这只虫离他这样的近,A突然想起自己是一个连蟑螂都怕的男人……
“我认识你,”女人突然说,脸上带着A想了千万次的微笑。“你最近很出名呢。外面的世界都在讨论你是如何只用一天时间从地球的一边跑到另一边的。”
“什么一边,另一边?”A有些疑问。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女人玩弄着手里的刀。“你忘记你杀掉你家附近一名男子后从警察局逃走,几个小时后又在地球另一边杀掉等待家人一起晚餐的男子了?”
“那不是我杀的……”A突然喊道,但身体的巨痛让他只喊了一半便没有了力气。
“还满理直气壮,可你有证据么?”女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能穿越镜子到达别的地方。”
“对,你以前一定见过我的。不然我们不会再次相遇。”女人蹲在A的身边,将脸靠近了A。A没有闻见小说里描写的幽幽兰香或者其他任何香味,反倒是有种和这间屋子一样的气味蔓延在女人的身上。
“你也一定也见到过来往两面镜子之间的其他人。你可不是唯一的一个哦。”
女孩突然割开了A的脖子,喷射而出的血溅了女人一脸,而她却在笑。A脑袋里突然想起一个糟糕透了的桥段,如果这个时候询问女孩的名字,女孩会不会多看他一眼呢?或者将他记在心里。但是A没有问,他也不能问,他第一件事是反射一样的想要用手去掐那女人的脖子,但最终他的手还是松开了。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有任何后续。女人脱掉被血弄脏的衣服,擦去脸上的血迹,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上。清描淡写的对A的尸体说了一些话,譬如那两起案件都是她干的。如果A不是喉咙被割开的话,也许他应该很高兴看到一个真实存在的女人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又穿上了。不过他现在已经不能动了,如果考虑到脑死亡的问题,他也许听到了女人的话也说不定。
女人接着说,知道这屋子为什么这么臭么。A听到她翻开了床单,翻开了床上垫子。接着他也许感觉到和女孩有了近身的接触。接着他被重重的扔在了一具腐烂得被蛆虫啃食光血肉的尸体旁边。
女人对着镜子莞尔一笑,“那是我老公,你们以后多多关照。”
也许你会奇怪这个故事怎么到了我的手里,当然我并不是A,我也没有穿越镜子的能力。只是在那2个人的战斗中活下来的人将传说告诉了我。只是出于对优秀写手的向往,我并没有按照故事原有的情节来讲述。因为主角太普通了,所以我改变了原来的故事,以为这种不平凡就可以推翻事实的无聊,让我感觉到乐趣。
不过我错了,故事结束了,我没有成为优秀的写手,时间却被打发得干干净净。甚至侵占了本不该浪费的时间,减少了我以为可以不无聊的生命。
所以我最终决定还是把故事原本的经过讲一下。
真实的情节是这样的:A遇见的其实是个男人,男人并没有看到他,他是闭着眼睛的。他进入那个人出来的镜子,发现了那间临海的屋子。屋子并没有尸臭,但床单下的尸体却显而易见。尸体是个女人,房间里堆满了女人的衣服。A觉得这个尸体和自己曾经发现的尸体有什么关系。于是充满了愤怒,他在那片黑暗中等待,直到那个男子再一次出现。
后来的一次巧遇,他在黑暗中抓住那个男人的手。那个男人睁开眼睛,惊奇的发现还有和他相同能力的人。出了镜子后,那个男人手舞足蹈的对A笑着,非常开心。A不懂那个男人的语言,但他认为那个男人的意思是A是他的知音。但A并没有回答什么,他微笑着把刀插在那个男人身上。
从此A再也没有在黑暗中遇见过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