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准备写这样一篇告别高中的文字,却迟迟难以下笔。因为我不知道究竟怎样一篇文章才足以祭奠我们的高中三年。我知道我微不足道的文字永远也道不尽我、我们对高中,对房中的复杂情感。不过,我还是在纠结中做了决定,我要写一写我们临近毕业的最后一周,和毕业的今日。
周日刚刚返校的时候,虽然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在学校度过的周末了,但那种悲伤还没彻底激发出来,只是有些小伤感而已。我们住宿生决定周一为我们最后的升旗仪式唱最后一遍国歌。于是,意义非凡的周一到来了。望着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听着我们略带玩闹气息的国歌声,尽管台上的朗诵者努力煽情,我们还是没有毕业的气息。
日子一天天平平常常的过去了,老师的课一如往常,我们的状态一如往常。高考倒计时牌上鲜红的字迹一天比一天更刺眼了,那个单薄的数字不觉让我们倒吸一口凉气。我每每问自己,真的快要结束了吗?同学们还在往常般潇洒的玩闹,用着他们自己的方式,用着我们熟悉的方式。几乎每天我都要念上好几遍“书山有路勤为井,学海无涯苦揍舟”,那算是我对枯燥紧张的学习生活的消遣吧!可这周,一有时间我就会对同学说,“这是我们最后的周一了。”“这是我们最后的周五了。”“这是我们最后的英语听力了。”“这是我们最后的……”
真的,在这最后的一周里,我们一遍遍地告别着那些属于我们的最后一次。昨天,是我们高中学习生活的最后一天了。英语荣幸地成为了我们的最后一节早读。我们齐声读着英语作文,读书声中,我仿佛看到了自从高二开始我们就一直要求背诵的英语作文,那么多篇啊!我们都厌倦了。可当我们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集体背诵时,我们的心都颤动了。也许以后就真的再也不用背英语作文了,可心中分明有不舍,那毕竟是陪伴着我们两年的往事啊!
而后,就是高中的最后一节历史课了。强哥临下课之际为我们深情演唱了一首《灰姑娘》,那苦涩而单纯的音调,把教室里的气息唱得灰蒙蒙的。最后,强哥告诉我们,毕业以后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和老师说,手机、短信、微信、qq留言都可以,希望我们能多回来看看。瞬间,戳到泪点。好多女同学都摘下眼镜,开始抹眼泪了。
接下来,是我们高中的最后一节数学课。高老师为我们每人准备了一根笔,她说,如果有她教了三年的学生,就把一根笔当成三根笔用。拿着高老师送的笔去考试,我们一定会凯旋的。下课时,她问:“还说点儿什么呢?”有的同学说:“说你爱我们。”结果她真的说了,“我真的很爱你们。”平日里一直时而严厉,时而开怀的高老师原来也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令我感动的是,下课时我对高老师说,我导数第二问还不会做呢!结果她中午就来了,准备给我们最后再讲一遍导数。可我们那时已经去午休了,她来了两回,等了一个中午,却也没等到我们。这些我并没有亲眼目睹,是杨昊转告给我的,听完之后,有些惊讶、有些伤感、有些自责、有些惭愧。
上午的后两节是语文,让我们有幸度过最后两节语文课。刘老师请我们吃了可爱多,为我们作了最后的祝福,还欢迎我们知道高考成绩后去骚扰她。刘老师对我的期望很大,一直想让我拿个房山区的语文状元,虽然我知道我离那个水平还差很远,虽然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来不及做太多了,但我一定尽力,发挥出自己的最高水平。感谢您对我的知遇,对我的包容,对我的关心,对我的呵护。
中午我们往宿舍搬书,那一摞摞书本,承载着我们三年来的学习生活;那一张张卷子,记录着我们的成长,老师的教诲。
午休结束后,班主任请我们吃冰棍,这最后的一周,我们每天中午都要吃冰棍,和前几天不一样的是,这是班主任自己出钱请我们吃的。同时,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聚在班里吃最后一次冰棍了。
下午最后一节地理课,最后一节英语课,最后一节政治课。我们完完整整地听了三位老师为我们讲述的最后的课程。没有煽情,没有庆祝,却是这无数节课的缩影,只怪内容太少,匆匆就结束了。
晚自习时,班里就只剩下我和晓宇了。空旷的教室,空荡的桌椅。晓宇文绉绉地说了四个字,“曲终人散”。真是有些伤感了。后来班主任来了,给我们照了相,名之为“最后的晚自习班主任来看我们”。其他班都在看电影,玩游戏,为了过好这最后的晚自习,我和晓宇在低头做题。松启大人摇着大蒲扇对我和晓宇说:“还是你俩安静。”的确,在这安静的教室里,我们度过了我们的最后的晚自习。
晚上,宿舍里的人开始喝酒庆祝。男生宿舍里喊出了“房中,我舍不得你;兄弟,我更舍不得你。”女生宿舍喊出了“毕业了,毕业了,毕业了,毕业了,毕业了,我们毕业了。”两种声音,两种心情。一种沧桑,一种欢快。
今天早上,晓宇我俩五点就起来泼盆了,这大概也是我们最后一次泼盆了。我慢慢想起了,从高二开始我们男生宿舍泼盆的往昔,那时的欢笑,那时的刺激。如今,那些曾经一起泼盆的哥们都一个个离开了,这个早上就只剩下了我和晓宇。中途,那个喜欢喝酒,喜欢摸男生屁股,喜欢调侃和新,喜欢没事儿抽风,还会修门的宿管进来了,他上下打量着我,笑着对我说:“也就我喜欢看。”我说:“您再不看就没机会了。”不管什么人,凡是出现在了我的记忆里便有些不舍。
之后,我独自一人沿着学校的操场走了一圈,把学校花花草草都看了一遍,一些记忆又一次涌上了脑海。啊!房中,让我再看看你,你这养育了我三年的地方。
去吃早饭,没有看见那两个经常要饭的老人,算是遗憾,要不我真打算给他一块钱,三年了,我从没给过他钱。卖鸡蛋灌饼的阿姨都认识我了,每天都跟我特别热情,以后也许就难以吃到她的鸡蛋灌饼了。民以食为天,那些给我们做饭的陌生人,不是很值得我们怀念吗?三年了,他们也老了。
终于,我们照了毕业合影,然后开始与同学疯狂合影,一张张照片渐渐定格,就像是时间流逝的样子。毕业典礼上,对过去的怀念,对老师的感谢。强哥那一句“我多想再给你们上一课呀!”说了好久才说了出来。曾经,我们把老师当成敌人,盼望他们的课快点过去;直到现在,我们才发现,老师是我们的帮手,他们的每一节课都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收到了高一高二学弟学妹的贺卡,我发现他们并不理解我们现在的感受,就像去年的我们一样。他们也许还不懂得珍惜,他们也许还在和老师同学闹着矛盾,他们也许已经开始厌倦了。但我相信,等到明年的今天,他们一定会有和我们一样的复杂情感。
如果让我高声喊一些什么,我想我不会喊一些肉麻的话,我会喊“房中,我对不起你;老师,我对不起你;朋友,我对不起你。”为什么要道歉呢?我觉得道歉比感谢更真挚。三年来,我们没少犯过错误,没少办过错事,没少给房中丢脸,没少让老师生气,没少和同学们争吵。可人有七情六欲,又有谁能逃脱?所以,我要向那些曾经被我惹生气过的老师和同学真诚的道歉,向那些我讨厌的和讨厌我的人真诚的道歉,向那些爱我的和我爱的人真诚的道歉。
转眼,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天南海北。也许来不及说一声再见。不悲伤是假的,除非他没有怀念。劝慰友人莫悲伤的人其实承载了更大的悲伤。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我可以想象诗人在说出这句话时内心的疼痛。
典礼之后再一次回到班里,一前一后两块黑板空空如也。百日誓师之后,我们每个人都在后黑板上写下了一句激励自己的话。于是,我在前面黑板上写下了“让我们最后一次在黑板上留下我们的印记”,然后写下了“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写了。九十天以前,我写下了“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它在我们身后,默默为我们鼓劲儿;而今天,离别之际,我希望我的话能在前面安慰大家。
窗外下着雨,但我还是看见了暖阳路。我们不能受过去的羁绊,而不向往未来。我们还要向着远方奋力前行呢!
我们不必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伟绩来作祭奠,我们只要默默铭记就好。简简单单,轻轻然然。
接近零点了。
黎明的曙光据此还有一定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