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浪说】罗永浩:一个在理想主义浩海中沉沦的战士

对于罗永浩来说, 2019年是颇为艰难的一年。继锤子股权宣布转让、罗永浩卸任5家锤子科技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锤子科技部分专利使用权被今日头条收购、再次创业的电子烟行业被监管、个人登上法院的限制消费令名单之后,11月3日,罗永浩在微博上表示,自己会努力工作,继续偿还创办锤子科技中欠下的债务,不排除会“卖艺”还债。面对几千名现场观众和43家不同平台的现场直播,罗永浩带着他的“卖艺”身份归来。

时隔不久,终于,老罗又出现了!

今年11月中下旬,罗永浩在微博发布:于2019年12月3日19:30在北京工业大学奥林匹克体育馆举行“老人与海”黑科技发布会。

发布会之前网上没有任何关于这场发布会内容的透露,网友们也一直在猜测 ,老罗不做手机了,原来在忙着做黑科技。

早在老罗做锤子手机的时候,吴晓波就曾评价他:“梦太大,入错行”,虽然在吴晓波频道上市失败后老罗同样也怼了回去,但在大众眼里,47岁的罗永浩十几年来的经历或许只是一场自由与理想主义编织的梦,早已被现实摧残的体无完肤。

一个思想复杂到远超同龄人的孩子

罗永浩从小喜欢阅读,幼儿园就看了不少“大人书”。家里书看完了之后,借着父亲罗昌珍的便利他到县机关图书室去借书,在看完了县机关图书室的书以后,罗永浩又通过父亲的关系,徜徉于县图书馆,独享惬意的阅读时光。多年以后他写道:“盛夏时节,一个人在巨大阴凉的书库里自由自在地徜徉翻看,是我童年时期最幸福的几个回忆之一。”

喜欢看书,又有条件看书,罗永浩的知识量远超同学,思想深度和语言能力也远超同学。这让他得到同学们的敬佩,但也带来了很多烦恼——因为他的思想比很多同龄人要复杂得多。

初中时,老师要求写《我漫步在金色的校园》,其他同学写“鲜艳的五星红旗飘扬在校园上空”,而罗永浩写“没有风,五星红旗耷拉在校园上空。”老师说罗永浩“哗众取宠”。

罗永浩反驳:我只给你一个人看,一个人不是“众”,所以不是“哗众取宠”,而你念给全班五十多人听,这才是“哗众取宠”。这位一贯斯文的女老师,气得冲过来要揍他,但还是忍住了,只是让他放学不许走,狠狠批评了两个小时。罗永浩没法,只好改正。这回写的是:“说来也怪,尽管校园里没有风,但是五星红旗仍然飘扬在校园上空。”老师彻底绷不住了,拿着笤帚和棍子,劈头盖脸打了他一顿。

但是罗永浩的成绩可没有他嘴皮子那么厉害,他最后也没考上好高中,只能借助父亲关系走后门进入延吉二中 ,在这期间有一位老师非常欣赏罗永浩的文字,经常拿他的作文在班上阅读,同时也让罗永浩爱上了写作,偶尔也会在一些刊物上发表小说诗歌,这也给他父母一个幻觉,说不定未来他会成为作家。高二那年罗永浩对上学彻底失去了兴趣,向父母提出退学。父母认为罗永浩也不是读书的材料,再加之他拥有写作天赋,于是就同意了。1989年,罗永浩正式退学,成为一个“自由撰稿人”,与同样17岁退学的韩寒不同,韩寒在退学前已经可以靠写作养活自己,而罗永浩在20岁之前都没有赚到一分钱。

几乎每个人在年少轻狂时都曾许下一些不切实际的梦,幻想未来自己功成名就时的样子,过着诗和远方的生活,最终都在经历了现实残酷后彻底清醒,但罗永浩一直是在追梦的路上一站到底,他从不相信自己不行,尤其以高中没毕业的身份进入新东方成为名师后,又为他的过度自信增添了无形信心。

罗永浩靠耍嘴皮子混得风生水起,但是也因为这张能说会道的嘴,惹祸无数。一生荣辱成败,可说皆由于此。

剽悍的人生终究要归回现实

严歌苓说:“人一旦有一点儿得势得意,就要把日子活给别人看。他似乎忘了,虽然用三年学会了说话,但是你要用一生来学习闭嘴。

可以说新东方让罗永浩获得了自信、获得了名气以外,还让罗永浩实现了财务上的自立。虽然年薪没有达到传说中的百万,但是也有五六十万——要知道,那时候北京的房子也才三四千块钱一平米。更让罗永浩开心的是,课程都安排在周末和寒暑假。他有充足的业余时间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例如看书、看电影、听音乐、结交有趣的朋友等等。

但是,他与新东方的理念冲突,也越来越激烈。在罗永浩看来,新东方是一个披着情怀外衣、但是却孜孜以求商业利益的虚伪机构,而且新东方的很多人,他也不喜欢,例如俞敏洪。他认为俞敏洪是他见过的最没有原则的人。一直待了5年零3个月,才最终离开。

新东方时代的罗永浩,喜欢在课堂上讲讽刺日本人的段子,说“我们不幸跟这样豺狼般的民族做了邻居”、“有同学投诉我反日,我要说明一下,我不是反日,我是仇日。”好一个爱国主义愤青!

但是微博时代,罗永浩却屡屡表示对日本的崇拜和对中国的鄙视。坦率讲,那个时代的微博,以崇拜外国、贬损中国为荣的逆向种族主义是一种潮流,罗永浩置身其中,并不足为怪。但是明目张胆地用“支那”这样严重侮辱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中国人的词,并且称日本人为“太君”,其无耻程度,还是刷新了人们的认知。

是因为这些言论,罗永浩被扣上了“精日”(精神日本人)的帽子,一辈子都摘不下来了。这在他日后创办其他企业的过程中,给企业带来了严重的损害。哪怕他再如何宣称“我不是精日,我不是汉奸,我是中国人”,这个黑点,也永远抹不掉。

完美的理想主义却始终不得上岸

如果说新东方是老罗高光时刻,那么锤子可谓是他生命中一大劫难。与此前的牛博网、老罗英语都不同,原来的事情做不成功,影响的只是罗永浩自己。而锤子的梦想,罗永浩已经把投资人拉进来、把员工拢起来、把供应商聚合起来、把用户忽悠进来时,他的失败,必然会影响到所有人。

当时在中国,苹果之下,是三星和HTC这样的知名品牌。再往下,是华为、联想、酷派、魅族、OPPO、vivo等新兴国产品牌。而且,此时,雷军已经发布了小米手机,掀起了市场狂潮。

罗永浩唯一可以对标的,是新入行的雷军。但是,雷军武汉大学毕业,计算机高手出道,在科技圈混了二十多年,把金山做上了市,天使投资也已经有骄人业绩,在业内有无比深厚的人脉关系和号召力。而罗永浩,只是一个高中肄业、做英语培训出身的相声演员,他从未做成过一家公司,自己也没有钱,也没有科技圈的人脉关系,唯一有的,只有“我想做手机”这个信念。

凭借着曾经的关系和超强现场感染力,罗永浩拉来了一批得力干将,如最早的员工朱萧木,此前曾听过罗永浩的GRE课,一见倾心。负责行政的石晓宇,负责影像的林曦,天才设计师罗子雄,某UI设计网站上人气最高的中国设计师肖鹏,甚至是前摩托罗拉高管钱晨,搭起了最初的技术班子。

尤其是钱晨进来之后,罗永浩终于有底气可以做硬件了,在此前,外界认为他们只能做贴牌机。2014年5月,锤子科技的第一款手机Smartisan T1,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罗永浩在国家会议中心举行了盛大的发布会,5000多人参加。发布会后48小时,订货量就超过5万台。

罗永浩终于成功了。可惜欣喜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手机行业的残酷现实,狠狠地扇了罗永浩一巴掌——营销的成功,不能掩盖生产的失败。由于供应链的问题,T1手机推迟了好几个月才发货。在手机行业,几个月的时间,都可以发布下一代新机了,几个月前的老款,谁还看得上。T1订单的退单率,超过了90%。最终,T1手机,只卖了25万台。而那一年,全中国手机总销量是4亿多台,被罗永浩无比鄙视的小米手机,出货量是6112万台。

从开始做手机,到T1开卖,罗永浩夸下了无数的海口。如号称要灭掉苹果,把小米等其他品牌都贬得一无是处,声称锤子科技将是一家千亿美元市值的公司等等。罗永浩曾经更夸口说,“(锤子手机)价位如果低于2500元,我是你孙子”,后来为了促销,他把价格降到1980元。

又因为罗永浩粗暴的管理风格、死抠非关键细节的作风、口无遮拦造成的恶劣舆论环境、不断遭遇的资金危机,都使得锤子科技举步维艰,一个个高管相继离开, 2018年底,锤子彻底陷入困难,再也无力翻身。2019年1月,今日头条出资3亿,收购了锤子科技。罗永浩本人,不在收购之列。

他做锤子,是真心认为自己能成。他把那些人忽悠进来,是真的认为自己能带着他们把锤子做成,让他们实现财务自由,实现梦想。但他终究失败了,因为他太理想主义化,又把自己想象得太完美。

由于过度自负,他特别喜欢吹牛,把自己身上可能70分的美好品质,夸大到120分;把自己做到70分的美好事情,宣扬为120分。到牛皮被戳穿的时候,他的形象,也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反面。很多人对罗永浩极端厌恶,也正是由于这一点。

由于过度自负,他力小而任大,真的去做那些远远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情,而他又特别会忽悠,导致很多人相信他真能做到,并且加入进来和他一起做。等到失败时,损失也特别惨重。

平心而论,罗永浩这些年来的成就,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预期。他部分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同时也牺牲了很多,学到了很多。

但问题在于,他把投资人、粉丝、用户的信赖、社会的好感过度消耗了。等到未来他真正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机会时,还有多少人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他、支持他。而当这份信赖被消耗完以后,他还有什么?

从这个角度讲,罗永浩欠下的不是“卖艺”还钱这么简单,他欠的债,永远还不清。

如今罗永浩已经47岁。

他曾经深刻地影响过这个世界。

但是,当他想更深刻地影响世界时,世界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

在情怀上,他绝对是一个完美的理想主义者。

但残酷的现实,让他的理想无法上岸。

但是,正如罗永浩所言,他是一个战士,只要还在战场上,一切皆有可能。

罗永浩的未来,还会有什么新的精彩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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