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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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到朋友圈里有远在他乡的同乡回到家乡后发了一张图片,图片上配有家乡的夜生活真是丰富多彩的文字说明。点开图片是家乡镇上开展什么活动而搞的文艺晚会的照片。舞台的布置,灯光的设施,也不逊于城市里的一场文艺晚会表演的配置。看来家乡的变化也是日新月异,不光场镇和农村建设面貌一新,连精神文化建设也是紧跟时代步伐,与时俱进。

我突然心生羡慕之感,羡慕这位比我离家乡还远的在外打拼的同乡还有家乡可回,还有根可寻。

不明究里的人或许觉得我矫情,明明自己就在家乡所处的县城工作,回一趟家乡不更容易吗?别人远在外地,回来一趟特别不容易,你还要羡慕别人?

因为想来也惭愧!自从二十六岁离开家乡,此后间或回去过两次,一次是回家乡曾经工作过的中学校招生,一次是陪父亲回家乡扫墓祭祖,我竟不曾踏上那块熟悉的土地已然十个年头有余。

我甚至清楚地知道,那块生我养我承载我人生二十六年独家记忆的故土,我恐怕是再难以踏足。

回不去的家乡,明明自己离它也不过一百多里地而已,可是于我似乎找不到再踏足的理由。

父母于我早一步迁离家乡,老屋早已易换主人,现在的主人早已拆掉原屋重新修建。直系亲属几乎全都因读书因工作迁徙外地,在外地安居乐业。家乡还尚存我信息记录的,恐怕也只有爷爷奶奶墓碑上刻上去的长孙那一行文字而已。另外就是每次需要填写个人信息档案时,被写进人生履历的在家乡小学六年,中学三年,工作九年的几行文字吧。

有位在家乡任村委主任的同学每次见到我,总是热情邀请我要回家乡玩几天,让我回去看看。嘴上应承着一定一定,可实际难以成行。

因为实在是找不到成行的理由。首先我总想我要回去干嘛?父母不在家乡颐养天年,重要亲属早就在外地安家,别人回乡是探亲,我无亲可探,有些恓惶。再者我一非乡绅名流,二非巨富商贾,乡绅名流巨富商贾回乡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我一寂寂无名之辈回去更添失意,更怕回去是乡音未改鬓发衰的嗟叹。其次我仿佛也不是一个乡土情结特别浓厚的人,生活在这个人口不断大迁徙融合的时代,没有老一辈人安土重迁的思想,亦没有余光中诗歌中那浓得化不开的乡愁,骨子里反而更向往在外漂泊的自由。

没想到,有一天,我竟成了回不去家乡的那类人。

但是家乡承载的是我人生二十六年的独家记忆。那些记忆早已注入在生命的血液中,流淌在每一个带记忆的细胞里,生生不息。

那座偏僻的小镇,那里的一山一水,那里的一砖一瓦,那里的一草一蔬,那里的一风一土,那里的一人一情。记忆中石板街,老槐树,电影院,大礼堂,老学校,新学校……还有不知在梦里回过多少次的老房子,在梦里老房子依然在,仿佛它从来都不曾易主,我们一家还生活在那里。

家乡在我离去后的十多年里,早已不再是二十六岁时我离开时的模样。或许唯一不曾改变的就只有小时候就屹立在老学校门口,现在的依然屹立在镇政府门口的石马雕塑吧。

我有家乡,即使我再也回不去,但它于我是一个具象,有属于我的独特记忆和场景,无论回与不回,对家乡或多或少有一些不可名状的情愫。可是我们的下一代呢?他们对家乡对老家是否也有具象,也有属于他们的独家记忆吗?

这样的疑惑是源自于我与女儿的一次对话。

那天,女儿读了我写的《爸爸的花儿》中关于家乡那幢房子的叙述,兴奋地问我:“妈妈,你们家原来真的有一幢小洋楼吗?”

“嗯,有。”

“在哪?现在还在那里吗?”女儿迫不及待地又追问我。

“老家,现在不在了,房子卖给别人了,也已经改建了,原来的房子,我们的家,只能存在在记忆里,偶尔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老家?石马吗?”“我老家算不算也是石马的呢?我为什么没有老家?我们同学好多都有老家,放假约他们,他们都说在老家。唉,感觉他们好洋盘。”女儿叹息地说道,然后继续翻手机,看我写的文章。

我没有回答女儿关于她老家在哪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如何回答。我是嫁出去的女,老家亦不是我的根。女儿爸爸的老家也早就是残垣断壁,父母随我们住在这县城里,很多年都不愿回去看看。

或许,我仅能告诉她,父母在的地方,居住的城市就是你老家。

女儿会经常问我她老家在哪。因为女儿出生在我的家乡,三岁后随我工作调动离开;随后又跟我在她爸爸家乡的乡镇生活到八岁,然后又跟我进城上小学三年级,直到现在读高一。于她而言,整个童年就是不断搬家不断迁徙的记忆。有时问她还记得在家乡同一年出生经常玩耍的伙伴谁谁谁时,她茫然摇头。她说她只记得同她一起接受启蒙一起同学两年的小学好友。我知道对于老家对于家乡对她而言,或许仅仅是一个名词,一个符号,却不会承载任何特别的情感。

晚上,躺在床上,没有多少睡意,想起白天女儿的话,心生些许身世的感触,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句诗:身世浮沉雨打萍。突然就感慨人生何不如那随风随雨浮浮沉沉的无根的浮萍,何处是归处?

就像女儿问我,何处是老家,何处是家乡?

这也是我如此羡慕那些还能回到小时候生长养育自己土地的人的缘由。在这世上还有多少人会像我一样回不去了呢?因为种种原因,而只能将家乡的记忆根植在灵魂的深处,却鲜少去踏足那块厚重的土地。同样的在这世上又还有多少像我女儿这样的呢?成长在不断变换的环境,连童年的记忆都是拼凑与不完整的,没有长久的儿时朋友,也没有对某个地方产生特别的记忆。

我只知道,日新月异的社会发展,越来越快速的城镇化建设,越来越好的城乡一体化规划,新一轮的人口大迁徙,将会有更多的人回不去记忆中的家乡,也会有更多的人不再纠结没有家乡没有老家的情结。

或许某一天,我们早已习惯父母生活的城市是家乡,而不会追问父母们老家在哪,根在哪?

或许某一天,我们早已习惯把工作扎根的城市当作是家乡,热爱那里的一草一木,一房一瓦。

或许某一天,我们早已经习惯他乡是吾乡,只因生活得久了。他乡比吾乡还熟悉。

或许某一天,我们会说,无所谓他乡吾乡啦,吾心安处即吾乡,吾心安处即归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年纪越长睡觉总是会梦见小时候的场景?只是不知道以后女儿的梦里会出现她小时候在哪个地方生活过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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