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看过一部以拳王阿里为原型的美国电影,从少年阿里成为世界冠军,电影给我留下印象不深,但他的教练的一段话却深深的印在我头脑里,以致于在每次面临抉择时都会想起来。
“英雄和懦夫有什么不同?勇敢和胆怯又有什么区别?我告诉你,其实没有差别。唯一可以区别他们的。是你的所作所为。英雄也好,懦夫也罢,他们的感受是相同。他们都惧怕死亡,畏惧伤害。胆怯的人拒绝面对他必须面对的事情,而勇敢的人则用意志赶跑怯懦,然后继续去做他该做的事。旁观者对你的判断往往是基于你的行动,而不是你的感受。”
昨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办公室里紧绷一年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没有事情的同事们在午饭后都回家进入到春节的假期里,办公室只有我和周女士两人。
我们的话题自然谈到隔壁办公室的不和谐和我们的担忧,作为和他们有直接业务关系的公司不得不考虑未来的安排。
“他们要是这样下去,会直接影响我们的交货期?”
“是的,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指望他们在开年后重新组合了,听说他们开年就要进行大的人事调整,先从领导层裁起,然后是中干,最后是职工,55岁以上员工一刀切回家。”
“他们怎么调整我们管不了,可不希望以调整为名,把有技术的人都弄回家,对我们才是最大的损失。”
“就是,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受害的一方,我们就不能建议?”
“怎么建议,谁听我们的,他们要是那样搞,大不了以后在外面找资源,累的还是我们,而我们还拿他们没有办法,质量就面临失控,这个是我最担心的。”
“是,这种状况会出现吗?”
“要是真把老师傅,有技术的员工裁回家,这种情况一定有。”
“就是说,他们到时候也不会承担责任,所以只能找外面资源,这样加剧了我们的困难,是这样吗?”
沉默。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时间在回到三年之前,当时我还在体制内工作,偶然和素昧平生的朋友一次短暂的交流让我有了机会去外企公司面试,也就是那次机会让我有了人生的转机,面试结束后我辞去了体制内的工作,毅然的准备到外企工作。我必须承认,我当时完全就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没有想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幻想着我给我前同事们留下的是怎样一个惊愕?
在我即将到新公司工作的前几天,我在家里举办一个小型烧烤聚会,邀请了10个关系最为密切的亲朋好友。这些年来,我姐姐一直在各种聚会中扮演着首席大厨的角色,她出色的烤制各种肉质的技术在我的这些致密朋友中有着极好的声誉,我也因此才能在每次劳累之后能够第一时间享受到她的手艺。
在这次烧烤后,一群人围坐一起,共同说起我这次南方新生活的开始,我的儿子甚至幻想着以后能到南方江南水乡去生活,而他带有孩童幼稚的想法一经说出后马上就是一片的赞许声,我知道这个赞许不是因为我儿子,是因为完全有这样的可能,而这样的可能由于我的新工作也得到了印证。
可就这个时候,我的姐姐问我:“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没有过试用期怎么办?”姐姐的话很让我为难,也严重影响了我的心情,我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没有想过是因为我很自信我的专业能力,可我不能就这么回答她,显得自己太自负只会自断后路,所以,我只是告诉她的感谢她对我的提醒。
多年来,我接力避免被先入为主的思想影响自己的判断而做出令自己都感到不解的事情来。在南方外企公司时,因我来自中原地域,为能更好的融入到南方地区的生活中,我努力的约束着自己的思想,想使自己无论从说话语气还是行动方式更贴近南方的生活习惯,我一直都认为南方地区地域思想太浓,谨慎,细腻,而我除了工作外丝毫不具备他们的那种谨小慎微和强烈的排斥感,我感觉我很难融入到他们的生活圈里,尽管自己为此做出很大的改变,而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被无情的现实冲击的体无完肤。这个时候,姐姐的话让我想起,要真的没有过试用期而失业怎么办?这个想法一旦成立就成了那段时间挥之不去的梦魇。我不是担心自己的能力,而是习惯和工作沟通无法融入到南方人的生活圈里。企业用不用你和能力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完全就是一种关系的杠杆。我并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怕的是失业后让父母的失望和内心的煎熬。我头一次知道了什么是胆怯,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我知道胆怯如同人身上的垢痂,隔几天就会有,不清理的话只会越来越多,“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我畏惧失业后痛苦和烦躁,我做不到不乱于心,更畏惧将来的我是贫困潦倒,我深深的后悔自己要离开体制的工作,甚至幻想体制内各种的松懈和形式主义能否在回去?
还好,我在那家公司工作一年多,最终导致我离开的是行业整体的低迷和公司订单的减少,我在公司开会时不只一个高层领导在会议上警告我们随时做好走人的准备,公司犹如一条巨型游轮随时都有碰礁沉没的危险,而公司的外籍人士每月都以不同形式在人员递减着,外企的一大特点就是每天都有来和走的人,稳定的意思在这里就是走和来同时并存的稳定。
“外企,在中国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是我听到的最刺激,最搞笑,也最实际的话。我太想听这样的话了,但同时那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胆怯也一步步的向我走来,最终成为现实。可一旦某种结果成为现实后,我的生活并没有如同原来设想的那么糟糕,我在家里足足休息了三个月,上20年前考上大学暑假休息了的时间都长。两者不同的是,高考后是我由青年过度到成人的阶段,是人生上升阶段的正常休假,也是在父母的得意中度过的两个月;而这次的休息说的好是为再次工作做准备,说的难听是无业游民一个,何时能工作还不知道。
那次外企工作是我最长的一次关于怯懦的内心活动。通过不同的视角看社会,我得以区分事实和理想的差别,这种能力在后来进入这家公司后遇到诸如此类的事情让我获益良多,在特别严峻的形式下,当“事实”似乎注定了某一结果时,我知道该从截然不同的角度去寻找另外一种表述和解释,以此打开我的视野,在很多情况下,另外一种貌似合理的方案的存在就是为了在焦躁不安的情绪中然起希望之火。
现在,面对和我们合作这家公司的困境,我又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员工不要思想偏离正确道路呢?我又怎么样说服他们回归到本来的心境勿受外界因素困扰心无旁骛的工作呢?“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浅显的道理告诉我只有正本清源,否则的话要想自己的员工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一墙之隔的噪音已经传来不和谐的音符,充耳不闻的外表下是行尸走肉的冷漠和内心无限感慨的强烈对比。
“回家吧,好好的陪父母过个好年,明天这个时候我也到家了。”我对周女士说。
“你说我们能迈过这个坎吗?”周女士问道。
“会的,死了张屠户,不吃混毛猪?”我只能回到这么一句话。
路上,车里音乐传来美国说唱歌手DXM的歌《我们是谁》
这里有我的一切,
老婆,孩子,我的生活。
漆黑长夜,我曾属于这里,
我的起起伏伏,我的失足堕落,
我的痛苦磨难,我的热情,我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