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松经常做梦。
有时候的梦境光怪陆离,有时候却像是化不开的浓稠黑暗,一松身在其中,怎么也无法挣脱。
又是这种身体被撕裂一般的痛苦。一松猛地睁开眼睛,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脖子。以前想要放弃生命所留下的丑陋伤疤就在手指下,凹凸不平。
现在是凌晨,天边黑压压的一片,听着兄弟们均匀的呼吸声,一松慢慢从被窝里出来,光着脚走到阳台。
夏夜凉爽的风吹过来,一松浑身的冷汗一点点消退。有人可以跟我一起分享现在的时刻就好了,他想。
阳台的门适时地吱呀了一声。
“一松,你怎么出来了?”
心脏砰砰乱跳,一松的小拇指不由自主地又蜷缩起来。他回头看着空松,那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自己笑。
“身体不舒服吗?我陪你聊聊天会不会好一些?”
一松甚至都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耳朵里只有空松低沉的少年音在缓缓回荡。
空松自顾自走过来在他旁边站住。身边传来的体温让一松快要燃烧起来了。他有流泪的冲动,可是流不出眼泪。自从和小松发生关系以来他就没有眼泪了。
“一松,我经常会想起来我们一起念书的时候。”空松抬头看着天边,那里已经有了淡淡的亮色。“那时候我们无话不说,你还是健康的,咱俩经常背着其他兄弟偷偷跑到河边的草地上躺着吹风。还记得吗?你说等到毕业后,要和我再一起去河边,我们要喝好多好多啤酒,然后脱光了跳到河里去庆祝。哈哈,好疯狂啊。”
他想抬手摸摸一松的头发,想到一松对自己的生理排斥,又放下了手。
“一松,我不知道毕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在乎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希望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再像以前一样和我一起,我们一起跑,一起到河边。我会陪着你在草地打滚,然后我们一起哈哈笑。”
空松露出了一松最喜欢的温柔表情。一松定定地看着他,他想要大叫,想用力抱着空松,把脸埋在空松胸前对他说喜欢他,但也只是想想。
天边越来越亮,太阳快要出来了。
“一松,我会陪着你一辈子,你一定要好起来。”
空松终究还是没有碰自己。他最后笑了一下,转身回了房间。
一松又一个人站了不知多久。等到最后一丝黑暗消去,初阳的灿烂光芒洒在他脸上,他发现自己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