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模样是泛旧了的时光

    回到家中,听到客厅中一声大过一声的争吵,我便知道,母亲和妹妹又吵起来了。我不禁觉得好笑,在心中想,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呢?是吃过的果皮又扔了一地?还是又抱回来了一只流浪猫?是母女二人又因为看哪个频道起了争执?还是……我还在自己的思绪里畅游,一句话却将我拉了出来。“是,我知道早恋不应该,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妹妹大言不惭的“豪言壮语”却让我听的一愣,喜欢,十七岁的喜欢是什么样子?我也曾经试图在画纸上描摹,画来画去却全都是一个人的模样……

  十七岁,有人说是多雨的季节,淅淅沥沥的悲伤和怅惘,而我的十七岁却大雨倾盆……

  范范是我的好朋友,整个高中多亏她的相伴,内向的我朋友不多,三三两两的相加可能都不及她。范范的家境很好,人长的漂亮,学习也还不错,是家里的小公主,是同学们议论的班花,是上帝的宠儿。而我呢?个子不高,胖胖的,带着厚厚的眼睛,家境一般,学习中上,除了皮肤出乎意料的白皙仿佛并没有优点,然而,白皙的皮肤却更容易暴露脸上的斑点……

  楚宁总是喜欢叫我“小土豆”。开始的时候,我很抗拒这个绰号,就像抗拒他接近我的世界一样。绰号提醒着我脸上无法忽略的斑点,他却提醒着我,他的光芒万丈以及靠近后的灼伤。楚宁和范范两家是邻居,楚宁是范范的宁二哥,范范的暗恋对象。我的……楚学长。

  那个时候的我便懂得不失去,所以尽量维持,我不想失去范范,不想失去他。

  三个人在一起时,他总是很懒,想喝饮料了便大喊:“小土豆,我请你们两个喝饮料吧,买你最喜欢的柠檬口味好不好?我付钱,你去买。”印象如此深刻,深刻到多年后我仍记得他那时狡黠的眉眼。

 那时的范范是那么的阳光,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我知道,他也知道。

    范范最喜欢的事便是拉着我去看他打球,当球旋转入筐时,范范看起来比他还要高兴。范范会高兴得一边跳一边尖叫,还会要求我和她一起。我本内向,做不来这样的事,却还是会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竖起拇指,对他微笑。但我想他未必看得见,因为我身边还有一个万丈光芒的范范。

    他会买甜食,却从来不会吃,只是买给我们两个。每次都会有抹茶蛋糕,最开始他只会买一块,范范会很高兴的吃掉,然后还嚷嚷着不够,他看着范范把抹茶蛋糕吃光会紧皱着眉头,说她是小猪,怎么能都吃掉了呢。也不留一半给我。而我却笑着说我并不爱吃。到后来他会买三块,范范吃两块就吃饱了,剩下的那块才是我的,然后他会笑着对我说,你不要也太能吃啊,可没有第四块了。其实,对于蛋糕范范最爱吃的并不是抹茶口味的,而是有草莓果酱的。可是是他买的,范范就不得不装作爱吃的样子不停地在他面前拼命表演。我想他一定不知道抹茶蛋糕并不是范范的最爱,而是我的……

 再后来,他要高考了,忙忙碌碌的三个月。范范说要送他礼物,我想,我是不是也该送他些什么。范范用三个月的零花钱给他买了一块手表。那却是我差不多半年的生活费。我没办法像她一样挥霍,我没有钱,只是用漂亮的纸叠了666个星星,其实纸里面是有文字的,不过发现它的概率却是六百六十六分之一,不知道他能否看见。也不知道,满满的心意他会不会嫌弃。

 分数出来了,他考到了大连某高校,也还算理想。毕业典礼后他和朋友们拥抱送别,范范哭的难以自控,不顾四周的人来人往,大声的喊出,在大连等我这样的“豪言壮语”,他微笑着说好。他走到我的面前张开双臂,我却害羞的不敢向前。他在三步之外看着我微笑,然后上前拥我入怀。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我的礼物他很喜欢,让我记住,他的大学在大连,一定要记住啊。

 校园广播此时竟也凑热闹的响起,好像在诉说别离。“某天涯海角,某个小岛,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青青河畔草,等天荒地老。”他仍旧在和朋友们告别着,我早已躲到了角落。因为,我怕让他看见我早已决堤的泪水。歌曲中的天荒地老是什么我不知道,大概就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优秀的他吧。就在角落里放肆的哭吧,就此别过吧,未来中的你和她,她和你,而我只剩自己。

 时光荏苒,一年匆匆而过,范范依旧是那个阳光的范范,我们依旧是最好的朋友,可是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变化。

 高考结束了,范范如愿考到了他的学校,他的专业,她可以去走他走过的每一条小路,品尝他吃过的每一样小吃,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又可以每天见到他了,而不是电话里遥远的声音。而我却没有选择大连,我还记得范范问我志愿时屏住的呼吸,以及知道我报本省大学而舒缓的表情。我知道她怕什么,我却觉得好笑,他二人之间怎么会插得进去一个我?我的选择无所谓放弃,也无所谓成全。三个人的世界里从始至终我都清楚的知道我是局外人,清楚到想哭。

 这期间我换了电话,自此以后,我以为我们会断了联络,然后各安天涯。

 转眼我大一的生活都已经过半,我和他,彻彻底底的断了联络。他成了我永远不能痊愈的伤口,触之即疼。偶尔在人群中或某个街角我总会觉得某个人很像他,可是又怎么可能呢?我和范范偶有联络,关于他我们都绝口不提,我在想,他们两个人现在一定很幸福吧,因为少了我这个灯泡,所以可一定要幸福啊。想着想着泪水便又开始肆虐。

 大二悄然而至,我和范范阔别两年的首次相见,她比过去更加夺目。而我也变得让她认不出,我变瘦了。学会了使用化妆品,学会了保养皮肤。学会了穿衣打扮,学会了穿五厘米的高跟鞋。知道了怎么表现自己的美。我们见面后几次我都犹豫要不要开口问问楚宁的近况,却还是忍住了。我自嘲的想,知道了又怎样,不过是徒增忧伤罢了。我和范范的友谊终究还是淡了,一杯咖啡,相顾两无言。

 我们分开后,我沿着这条街又走了很远很远,忽而听见有一家甜品店在放一首老歌,好巧,竟是楚宁毕业时广播里放的那首。“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往往有缘没有份。”不知不觉再一次泪流满面,以为的忘记,原来只是自欺欺人。蹲在地上哭到嗓子沙哑,哭到腿麻。忽然感觉前面站了一个人,我带着泪水抬头仰望。却看见了阔别三年未见的人,他蹲下拥我入怀,哽咽的说到,他没有和范范在一起,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他说六百六十六分之一的概率,他看到了,所以我便要拼尽一生的勇气和他在一起。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原来他终究是看到了,可是他却没看到背面的期限,两年为期……

 我哭到妆都花了,同时也蹭花了他的衬衫,我又露出了脸上的斑点。他笑着说,你看,你还是我的小土豆,一点都没有变。只一句话,我的泪水已决了堤。泪眼朦胧中在他的身后我看见了一个身影跑过,我知道那是范范。看,原来我注定了要失去,不是她就是你。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两年的期限我绝口不提,我知道他也在装傻,那么聪明的人不会看不见那四个字——两年为期。原来他也是一个赌徒,原来我们真的是一个世界的人。

  后来,我和楚宁一直一直在一起。后来,范范再也没有和我联系。后来听说范范远嫁到了国外。后来的后来,我的青春也没有完整过,好了一块叫楚宁的旧伤,却又添了一道叫范范的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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