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之变带来的两个基本观念的转变:一是“人类中心主义的转变”,它是指人看待世界的观念发生了变化;另一个是“个人主义的转变”,它是指人看待自己的观念发生了变化,或者说人的“自我理解”的转变。
古代人有一种整体性的宇宙观,将人类看作自然界的一部分,人类与自然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接近于中国人所讲的“天人合一”的观念。但是现代人,将人类从整体的宇宙分离出来,变成了与自然界相对的“人类主体”,在思想史上被称为“人类中心主义的转向”。在物理意义上,人类依旧生活在地球上,但人类看待自然世界的角度全然不同了。举例说明就是,在古代,自然界相当于人类母亲,而人类就相当于母亲腹中的胎儿,在内部看待母亲,两者是一体的,而现代人的视角,就如同降生的孩子,可以站在母亲对立的视角来反过来看待她,审视她。
人类成了考察者,“subject”,而自然界成为我们考察的对象,“object”,在科学理性主义的影响下,人类与自然变成了主体与客体的关系。这种转向一方面带来了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扩张,另一方面也带来了现代性危机,比如生态破坏和环境灾难。(在我看来,生态破坏和环境灾难同样是以人类为主体的视角去看待后果的,就如同地球这个客体本身是无所谓这些所谓的破坏的,危机仅仅是针对人类为主体的生活在地球之上的生物罢了。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类的现代化仅仅只是人类拥有了改造自然的能力,人类依旧还是个孩子,远远达不到造物者的程度。)
古代人看待自己的方式是群体性的,个人与群体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无论是中国文明,还是西方文明,都是群体优先的,个人首先是群体的一部分。而现代人看待自己的方式,是把个人与群体分离开来,个人从传统的、非常牢固的社群关系中解脱出来,成为具有高度自主性的个体,这在思想史上成为“个人主义的转向”。(根据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世界以文明为单位,可以分为七个板块:西方文明、拉丁美洲文明、印度文明、中华文明、日本文明和伊斯兰文明。还有非洲,可能会发展为第八个文明)
人类仍然活在社群关系当中,不会脱离社会,但是人口的流动性会导致你不会永远处在某个特定的群体之中直至死亡。大规模的人口流动性导致个人的重要性和优先性凸显出来,人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可以脱离任何一个群体,进入另一个群体。
这种转向带来了个人自由,丰富的生活,但代价是,个人永远失去了与一个特定群体恒久的、厚重和牢固的纽带关系,这带来了孤独感、漂泊感和乡愁——这也是现代性困境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