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在去年查出来得了晚期直肠癌,本来我们要去探望她的时候,却正好赶上了疫情爆发,这一拖就拖了多半年时间,直到昨天才能成行。
走在路上爸爸就一直感叹,说三嫂是个开朗乐观的人,性格外向,每天嘻嘻哈哈,几乎从不和人闹矛盾,遇到事也不往心里去,这样的人怎么能得癌症呢?
见到三嫂时,她看起来非常苍老,整个人有些病态的臃肿,但是精神头十足,隔着一里地就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
她开心地和小区里见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就连小区门口的保安她也熟稔无比。医生不让她提重物,她却仍然在厨房忙忙碌碌,变魔术似的端出一盘盘水果、坚果,完全看不出病人的模样。
通常癌症病人很忌讳和别人讨论病情,三嫂则不然。她大大方方分享了自己得病的前后经历,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做了7次化疗,即将做第8次,那么难受的经历,她说起来轻飘飘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三嫂分析自己得病的原因一是在于吃,二是在于讳疾忌医。
她家饭菜以肉食为主,蔬菜和水果是餐桌上的稀罕物。就连我们这次探望她,中午吃饭时三嫂仍然点了一桌子的肉菜,很多还都是又麻又辣的重口味。
另外一点就是自己早就有了症状,但一直误以为是痔疮,觉得十女十痔,没什么大不了,就无限期拖着,直到疼得整夜睡不着觉,才决定去医院查查,如果能够在有初期症状的时候及时就医,说不定情况会比现在好很多。
她也毫不顾忌谈自己的身后事,说自己已经可以听到生命倒计时的声音。但三嫂说自己的人生没有多少遗憾。虽然房子很小,工资也很少,但是吃喝足够了。
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手术以后不能做激烈运动,只能在广场上和人家跳跳广场舞,自己热爱的跳绳还有踢毽事业只能终止。
其实我很不愿意提起死亡的话题,但是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在我们的生命中散去,不留下一丝痕迹,想想还是会让人感伤。
三嫂还悄悄告诉我,她生病后三哥变了很多。以前三哥总是借口工作忙,没有和三嫂出去旅过游,现在只要有空余时间,三哥就会带着三嫂去那些她想去而从没去过的地方。
三嫂开心地告诉我她前一段时间在海边住了两天,感觉特别棒。其实我有点心酸,从他们的住处到海边开车不过两个小时,她却被困于繁杂的世俗生活中不得脱身。
人生在世还是努力活着吧,活得用力点,想做什么立刻就去做,少给自己留遗憾。
但人还是得乐观一点,尽管乐观并不能战胜癌症,但能够战胜自己的心魔。看到三嫂那笑对一切的态度,感觉我心里的雾霾被完全驱散,整个人的精神呈现出一种如婴儿般的澄澈,我想,我是被三嫂的笑声治愈了。
晚上回来我做了个梦,梦见满天的星斗在我眼前清晰可辨,我拉着三嫂的手徜徉在宇宙中,耐心告诉她这是猎户座,那是织女座。醒来后我仍然对这个梦留恋不已,后来醒悟是因为三嫂说很想仔细看看星空,于是,在梦中,我帮她实现了这个愿望。
希望三嫂一直维持这样的乐观态度,也希望她所有的梦想都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