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对于幼年的我来说,疤是一种不可抹去丑陋的存在,人们想尽办法去遮挡,就好像在隐藏自己内心的秘密一样。如果谁的疤不小心被看到,常常会引起的是满堂儿童般的嘲笑和煞白的面庞。
那一刻你就被孤立了,你是有疤的人
从心理上讲,正常的人会产生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有疤的人在身体上的缺陷已经让他们低人一等。这便是我幼年对疤的所有理解,当然我不是那个有疤的人,排除胎记之外,如果可以的话胎记我也不想要。
02
但是就在小学的时候,我多了一道不可抹去的疤,这种感觉就像你怕什么结果就来什么,你本身的厌恶感会增加这种痕迹带给你的痛苦,就好像脚踩了一口痰,让人恶心膈应。
但是我也要谢谢它,它让我永远记住这个带给我“伤害”的人,就好像他也会永远记住我一样。
在我印象中,上学的时候周四是最美好的一天因为体育课、美术课所有喜欢的好课都在周四上,周四是这一周中的“幸运日”,而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这样一个幸运日里。
周四下午的课外课,老师叫我去叫一个人回来改作业,我走下楼梯到篮球场去叫他,他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有人妨碍了他玩,我再三叫他去上楼改作业,然后就是篮球落地“dang”“dang”“dang”然后慢慢的停在了一个位置。
我们都被叫了家长,受了天大委屈的我哽咽着,时不时看向他仿佛在向他控诉这一切,他低着头背着手什么也没说,被叫家长在当时的我们看来就跟十大酷刑没这么区别,不敢去想结果。
我妈先到的,他妈不一会也到了,我们站在办公室外听候发落。有个15分钟吧,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们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我记得那个阿姨摸了一下我的头说了句,
“嗨,都是孩子,小打小闹,没事吧宝贝儿”
当然我更想不到,这个阿姨我以后会当另一个妈看待。好像最后他们都没有什么值得去纪念的,而只有我胸前的这一小道疤会让我时不时想起这一切。
从那以后我才记住了他的名字,因为有个字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不认识,“苡”。有句话来形容我们真的再合适不过,不打不相识,是我们,也是我们的父母。从那以后,我们就越走越近,再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越走越长,而这个人也成为了我这一生中很重要的存在。
每当看到这个疤,就好像看天上的星星一样,你总能想到某个人,而我想到的,是跨过银河,天那边的他,这就是我与疤的第一个故事。
03
有时候女性再微小的缺点也会被放大镜无限放大去挑剔。比如肥胖,也比如疤。
而这个人就是我妈,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注意到我妈脸上有这么不大不小的的一道疤,我也没有想过这一道疤对于我妈当时花一样的年纪会有什么影响。
我妈总是跟我说自己当时是军中的一枝花,多少个小干部领导家的儿子来约我妈出去玩,我一直以为是开玩笑后来看了照片我信了,确实年轻时很好看,是那种让人舒服的好看,仿佛娶了她这辈子一定会幸福的。
而这种自美又爱美之人,这道疤的存在更是一种“赤色的存在”,不想让人去提起,哪怕是提到一个“疤”字可能都会面红耳赤。
我小时候对这道疤一直是有个美好的幻想存在,就像是那种美好的故事一样,你救了某个人而你不小心受了伤,留下了这道疤,至少这么想的话,这道疤才有它存在的意义,而这个幻想一直保持到我长大,有些东西知道了真相就没有了意义,就好像人一样,你在心里赋予它一个美好的幻想,就让它像花一样就好,时光一到,它便吹散了。
而这道疤的真相也确实没有幻想的那么美好,仅仅是因为我妈小时候不小心磕的,但是我还是像原来那样的幻想,不是因为我赋予了它,而是我妈赋予了它,如果真的发生了,我想我妈也会那么做,因为我妈是那样的人。
04
“儿子,你看我有什么不一样”
我妈憋着笑,那样子就好像等着你去破译它这道摩丝密码,你解开的时候她会跟你一起欣喜。
我放下包,盯着我妈从上到下看了三分钟、我想不到该说换了新色号还是买了新衣服,对我来说这不是单选题是多选题。
“你看,我的疤没了”
而未等到我开口,我妈便自己解开了答案,我这才发现我妈脸上的疤没了。
“你咋现在想着去做了?”
“上回正好有医院认识的人,随口一提正好了”
“挺好,挺好”
但是我一直有个疑问没说出来
如果说疤也算身体缺陷的一种,我从来不会去怜悯身体缺陷的人,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怜悯更像是一种低廉的可怜,他们需要的只是不多不少的同情,而心里那份自尊和自信完全要靠他们自己获得。
我也相信人性的光辉比身体的缺陷更加重要,因为人是靠心活着的,而不是身。
我想现在我想明白了,她在那个骑马追风的年纪承受了这一切,现在才想起补偿自己不算晚说明我妈还没老还爱美。
她不需要去掩饰这一切,因为她也早知道人活这一辈子不是要靠一张脸,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