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2小时15分钟的飞行时间,迅速翻阅了朋友日前“布置”给我的阅读“任务”,在忙于课程论文的日子里,为能获得这样短暂闲暇的片刻感到一丝满足,也为仅仅源于临走前检查行李时突然冒出的念头,使我无意之下把了解布德尔的时间置于平流层的空间当中,感到庆幸。
越来越觉得,很多事可以随性一点,“一时兴起”未必能够代表冲动,因为这对于“冲动”而言未免不公。就像我没有任何预谋地剪成寸发,体会到另一种人生,本已做好被孩子呼唤的称呼由“姐姐”到“阿姨”的心理转型准备,却被漂亮空姐温柔细语地提醒:“这位先生,请您先收起小桌板……”我不会觉得尴尬或者生气,坦然地接受突如其来,并顺势而为,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讲是基本素养,于人,于己。
这也会促使我想要尝试更多的可能性,因为终于有一天发现,你曾经的按部就班,严于律己给自己带来的所谓“安全感”,某种程度上是给自己套上了日渐上紧的枷锁,如果有一天想要挣脱时,其实,可能也只剩一句“如果早知道就好”,供你回味了......
就像布德尔在开篇回忆自己的童年与少年时期说:“唯有变化发展,才是至高无上的规律。”他似乎总是将自己处于一种不断打破和寻求建构的巨大张力之中。叔#说,其实布德尔雕塑的艺术性来得比罗丹要猛烈,也更深入人心。我不否认,因为影响艺术史选择的种种因素的确难以名状,但个人审美话语的无障碍表达才是体现自身眼光的最好通道。
很多人都知道罗丹开启了一个注重写实和内心刻画的,如现实主义绘画般的雕塑新时代,但布德尔作为和其具有多重关系的高足(最初身份),则突破了乃师,打开了富有多维空间的线与造型之形式美的视野。Prof. Wu曾这样评价过布德尔:如果说罗丹的作品是以表现人性的奥妙引人入胜,步步亲近的话,那么布德尔的作品则是以颂扬悲壮而令人仰观、省察。不难看出,布德尔的确独立于其师绘画性手法的塑造感,而强调了雕塑可以表达宏伟与刚健、概括又凝重的特有属性。
但布德尔作品的凝重与冷峻曲高和寡,这跟他成长环境与经历有直接联系。在【童年与少年时代的回忆】中,他用视觉化的对家庭成员的描述与文学化的深情表达,毫无掩饰地将记忆中触觉敏锐的少年赤裸裸地展现出来,在那个生命力旺盛的小身体流淌的血液里,沉淀着深厚的种族记忆,赋予了他率真质朴和粗狂强劲的性格。
如此性情,也驱使他具有对现实世界敏锐的眼光,和敢于突破传统的创新欲望,这激励着他追求一种更深层次的,突破了游离于表面真实性、具有建筑感的更接近雕塑本体内涵的语言,并以阔斧似地线条、概括的造型和凝重的体积感,突出物象经过夸张至变形的形态张力,力量感扑面来袭......
恰恰是他舍弃细枝末节而直奔创作主题的干脆利落,让他得以在创作过程中把握住更多的可能和偶然,这对于一个探索性的艺术家来说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一件事!那些创作于1888—1929年间的76件贝多芬雕像就是最好的证明,桀骜不驯、强劲刚烈的英雄性鲜明个性将他和贝多芬的内心串联起来,把贝多芬与音乐的无数次情绪对话统统融入其建筑式的雕塑语言中,体会悲壮与雄浑.....
我很喜欢Prof. Wu对布德尔的评价:哲学追求一个存在意义,文学追求由故事而生发的人生境界,音乐通过旋律表现灵魂的震荡,而作为造型艺术创造者,则要把这意义、境界、震荡塑造成一个存在的形象,这正是布德尔在雕塑史上的存在坐标。
这76件主题雕像也见证了他艺术创作的重要转型期,1888-1891年间他作为罗丹的创作助手,对以往理解的雕塑语言产生开窍性认识,1901年他逐渐突破,开始不断建构自己的建筑式个性化的塑造方式,这和贝多芬波澜壮阔的命运交响奇迹般一致的经历促使他激情涌动地创造着一个个富于能量感与深刻性并存的贝多芬形象。
“一个伟大的人物恰如一座巨峰,在不同的光照之下呈现出不同的阴阳向背,展现其不同的光辉。雕塑的凝固性决定了他所受的限制,而限制则产生能量。他勇敢地突破限制,以自身生命的每一个感受塑造贝多芬不同时期所承载的悲剧意识、英雄情怀。”
写到这里,有共鸣的人应该可以感受到这些配图的用意,图片的呈现顺序是从北京至金昌的飞行轨迹,在126**.**M的视角下,从葱茸山野到荒芜戈壁的1636.8KM。
是不是同样可以理解我为何深感庆幸能在这段时空中“认识”了这位布德尔先生,在这样宏伟壮丽、气势磅礴的自然面貌下,我想,他的艺术创作也正如一片广袤而又深远的精神高地,蜿蜒起伏,连绵不绝......
正如法国作曲家圣·桑所说:如果抽掉创造艺术的人,即艺术家的生活根基,恐怕艺术就无从产生,而这一切都充分说明艺术是反应我们自己灵魂的一面镜子,我们的艺术创作成功与否也取决于我们灵魂质量的优劣。这一切,是生灵活现又动人心弦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