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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预谋出走
南去的列车上，李兰花像一段可以活动的枯木，呆呆的坐在座位上。
车厢里，人塞的满满的，而她的心里，却空空的。
她没有想到，自己预谋的一场出走，会是这样的结果。
自从姐姐们带自己离开前夫大伟家后，她便等着大伟去接她回去。兰花相信大伟，哪一句话都信。
他曾经说过，“离婚证不能代表什么，只是一时冲动。你如果敢离开我，我也不活了”。
当时自己还讥讽过他，“电视剧看多了，演技也出来了，不错啊！”心里却也是愿意相信的。
可是，从自己离开，到再婚，三年时间了，大伟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从来没有来找过自己。
随着时间的流转，渐渐的，对大伟她只有恨了。
甚至连自己喜欢的长裙，都因为大伟特别喜欢而再也不愿穿了。
可是，对孩子的思念，却日益加深起来。
日常里，看到和浩然年龄相仿的孩子，都会莫名其妙的泪目。
和天亮结婚以后，不止一次的和他商量，想去看看孩子，哪怕偷偷的看一眼。
大概男人们不懂女人心，或许怕她和大伟旧情未了，总之，天亮没有答应。
他总说，大家现在各有家庭，去打扰别人的生活不合适。
兰花听着也觉得有道理，可心常常不讲道理。兰花并没有因为天亮的话有道理，就不想孩子了。
她照样经常想着儿子浩然。特别看到女儿小悦的时候。
因为小悦和浩然不仅长的一模一样，而且两个人的胎记也在同一个位置。只是浩然皮肤黑，小悦皮肤白。
这个情况，兰花从来没有跟天亮说起过。
纵然自己想把过去的事全部删除，但是眼前蹦蹦跳跳叫着妈妈的小悦，似乎每时每刻的提醒着浩然的存在。
她的心头扎着一根刺，一呼吸一疼。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样是自己生的孩子，又有哪一块肉是不疼的呢？
她知道，只要跟天亮商量，就是没有结果。大伟家在外省，要去看孩子，必须有整块的时间。
兰花在心里无奈的长叹，“哎…………。”
但是，一件意外事情的发生，让她下定了决心，要去看儿子。
就在今年的四月份的一天 ，天气很好，时间都快到上午十点钟了，车间邻座的彩云还没有来上班。
“今天咋回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彩云咋到现在还没有来上班？”
兰花的声音越过嘈杂的机器声，向车间里的其他人吆喝着问。
要知道，今年四十多岁的彩云，可是个干活不要命的人。老板规定7.30上班，她夏天时6.00点，冬天6.30就来了。晚上9.00下班，她总要磨蹭到9.30才走。如果有手工活，还要带到家里去做。
大家都问她，家里就没有家务，或者自己的洗洗刷刷的事吗？彩云说她失眠，睡得很少，晚上回家睡不着就干那些家务。
大家不得不叹服，失眠是个好事，要比别人多出好多时间。
作为一个私人加工厂老板，有一个这样的工人，真的是笑的合不拢嘴。
而对于正常的人，特别是兰花这样，每天接送孩子，各样的杂事 缠身，与彩云比较起来，那真是太懒了。
以至于正常时间来上班，老板娘都会笑着说，“真准时啊，早来一点就亏了？懒！”
虽然是玩笑话，但却是老板娘的真心话。
今天这个最早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来，可真的是奇了。
车间里，机器声很吵，这句话大家还是听到了。
“咦？对呀！彩云今天怎么了？现在还没来？”左边临座的春花，也感到奇怪的大着嗓门问。
“肯定是跟老公和好了，在家里恩爱呢！”坐在门口车位上最爱逗人的秀莲笑着说。
大家都知道，彩云和老公的关系很不好。老公不喜欢她，跟她分开住，还常常几个月不理她。
大家正在拿彩云说笑呢，老板娘抱着一大包配料从二楼裁剪车间上来。
大家的话她都听到了，便凝着脸，闪烁着眼光，压低嗓子接了话:
“你们还说彩云呢？她来不了啦。以后也来不了啦！”
“你说啥？老板娘！”大家一边做事，一看见老板娘的神色，不由自主都停了手里的事。
车间暂时静下来，所有的眼睛投向她这里，耳朵的方向也调转过来，对准老板娘。
“就在刚才，我打彩云电话，问她咋了？到现在还没来。你们猜？是她老公接的电话！说是昨天晚上送到医院里，今天早上5.00多就没了。”
“什么？”一声锣音在心里散开，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个个惊叹号像波纹一样扩散。昨天晚上还一起上班说笑的，只一个晚上没见，人就死了？
但是，这就是真实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确凿无疑。
人竟然如此脆弱，说没就没了？？！！
兰花心里也被震了一下，彩云就在自己邻座，天天可以看到的，一夜之间，却成了阴阳两隔。
“哎…………”
人说，阎王路上无老少，今天是彩云，明天保不准就会是自己。
如果死神来扣自己的门，自己会有什么遗憾呢？
那就是没有看到过儿子，这么多年，不知道他过得怎样，长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带着这个遗憾离开，自己会死不瞑目的。
“不行，我要去看儿子！马上就去！这一次，谁也不商量！就在这个暑假！就这么定了！”
车间里，大家还在震惊中没有转过神的时候，兰花已经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她如果想抽出几天的空档时间，也不是不可能的。
自从自己和天亮结婚以后，才发现两个人的差异，无疑于赤道与极地。
随着彼此的了解，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兰花是个火爆脾气，错了也不服软的人。天亮说她犟的像头驴。
天亮是个看着好脾气，骨子里固执的人。兰花说他犟的像汽车。驴碰了南墙会回头，汽车要把墙撞穿也不回头。
每次夫妻俩生气，天亮与兰花谁也不会主动妥协。
兰花离开，他也从来不会阻拦，更不会去接她回来。
所以，兰花生气时，会找个地方躲几天，气消了自己再回来。一切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有时候，天亮会偷偷的笑着问，“去找他了？”
“找谁？”兰花一头雾水。看着天亮神秘的笑容，她忽然就明白了。
心里纵然有气，也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淡淡的回答，“是啊！”
“那你们又重温旧情了？”
“对啊！”
“那，是不是很开心？”
“非常开心，现在还意犹未尽！要不要给你描述一下？”兰花反问。
“不用了！”天亮也笑了。
想到此，兰花觉得这就是个机会。只要自己和他生气，假装离家出走，他一定不会拦着。几天后回来，还是那套话，他也不会发现。
对，就这么办！
那么接下来就是和他生气的借口了。
这很容易。
因为她早就发现天亮在外面有人了。
这也是自然，夫妻俩关系不好。老公又不在身边，外遇肯定是水到渠成的。
前年的时候，两个人赌气，半年没有通过电话。有一天，兰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喂，你是谁？”兰花问对方。
“我是你老公。”
“我是你老妈。”兰花大怒，神经病啊。马上挂断电话。
紧接着，那个号码又打过来。
兰花怒火正旺。
“你神经病啊？”
“我真是你老公啊！你连我声音都听不出了吗？”
此刻，兰花才听出来，真的是天亮。不禁心里又好笑又悲哀。
好笑的是连老公的声音都没有听出来。悲哀的也是，连老公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这夫妻，早名存实亡了。
去年暑假，她带着孩子去古城老公哪里。发现房间里的床边缘与地板上，有许多黄色的长发，抽屉里也有发夹。并且在天亮手机里，发现一个频繁联系的号码，与未及删除的短信。
她问天亮，“一年到头忙的跟老婆一个电话都没时间打，是不是有外遇了？”
“有个屁外遇啊？谁能看上你老公呢？”天亮笑着说。
这倒是实话，兰花心里说，如果熟知天亮的人肯定没人看上他。可是，他那么忙却没有给家里寄过钱。保不准别人不会看上钱。比如那些三陪女，发廊妹。
等天亮上班走后，兰花拨通了那个天亮常常联系的号码。
里面是一个柔软的女人的声音，“喂，你找谁？喂？喂！”
兰花最终什么也没说，挂断了。
她觉得很无趣，自己不喜欢天亮是真的，夫妻不好也是真的。自己的婚姻本身出了问题，与别人没有关系。天亮不与这个外遇，就与其他的外遇。
算了，没意思。
现在看，这就是生气最好的借口。
想到此，兰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自己预设了埋伏，只等时间一到，看天亮人局，便可以点燃引线，引起一场爆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