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 饮冰患者
从我进入这个石城的那一刻,就觉得它像极了《仙境之桥》里结尾的那个世界。我幻想周围高矮胖瘦的行人通通变成善良的树妖,仿佛离仙境更近一些,面目可憎的人物也自动消失了。
我总是习惯性地去留意甚至注视一个地方的建筑。我喜欢摩登的玻璃幕墙,也欣赏复古的红砖黑铁,即便是山间的木屋草棚也不敢等闲视之,因为饱经风霜的自然之物更让人肃然起敬。
究其根本,我对建筑的兴趣来源于以前玩的电脑游戏《帝国时代之罗马复兴》。初中时只有宽带加 windows xp的系统,数据量有限,用超了按分钟扣钱,于是我总是憋一周时间之后在周末打到天昏地暗。人家女孩儿都忙着去上跳舞和唱歌的兴趣班,我却扒着电脑训练军队,那时觉得鼠标才是世上最厉害的武器。
虽然我戒玩已久,但帝国时代的所有场景依旧深刻,毕竟它普及了我大部分的历史常识,比如各个战斗种族的彪悍程度以及时代的划分。从黑暗时代的野蛮人开始,到石器、铁器、殖民、城堡、最终帝国时代的每一个转折点都经历一次建筑外貌的突飞猛进。所以我不会搞错的,石器时代恐怕是人类的最早期,古希腊和罗马使用石料的时间甚至先于木结构建筑。
所以当我看见莫斯塔尔保存完好的石群建筑时,便立刻明白这是个年代久远的地方,或说是进化缓慢的空间。墙体是不规则的石块砌起来的,地面是大颗鹅卵石铺出来的,屋顶不是瓦片,而是一片片板岩的堆叠。虽然人潮涌动时不时带来一股热力,但却掩饰不了身后建筑的冷峻,人烟稀少处更是满眼未经打磨的粗糙。
极目远眺可以看见一座桥。名为“旧桥”,它是莫斯塔尔最瞩目的焦点,一个建于16世纪的石桥,并与两边的墙群建成一体,想想在那个世纪里这样的构造算是相当伟大了。以矿石作为天然材料并利用到日常生活中绝对是古人的智慧。这座桥想必是波黑人的骄傲,由此衍生出的艺术品、布艺、画作遍满各处。我习惯购买自己所到之处的明信片,东挑西拣是一种乐趣,这次倒是心一横没得选,因为信手拈来都是那座桥的靓影。
建筑是否能隐隐约约改变人的心态?陷身钢筋水泥的高楼就停不下埋头苦干的节奏,身处青山绿水的石城又不想多思索任何策划。我无意间转到某处人家的后院,高台之上,开门就是绝美的景色,但院落本身无人打理,碎石杂草十分碍眼。我构想这里用篱笆围上,把这一侧石屋全部翻新,岂不成了精品酒店或小型度假村?
我暗想主人真是白白浪费了这美景,又一想人家每天都活在这道风景里,兴许都看厌了。环境改变人,所见即所想,但对别人晒衣服的阳台想入非非,度假村种种,资源开发种种,怎么还是脱不了这个俗。
相比而言,莫斯塔尔对大发展不感兴趣,当地人如此,连动物们的生活都很舒服。鸽子不急不躁,飞起来也比其他城市慢半拍,那些叫不出名的鸟儿休憩于屋顶或树间,睥睨四周,活得比人潇洒。
我一路上留意了许多猫狗,观察它们的习性,注意它们的神态。想知道一个城市的舒适度如何?环境监测报告或政府文书是不具说服力的,不妨去和动物们多“交流”,因为动物不像人类那样会伪装会隐藏。
桥下有一间随意的咖啡馆,砂石地面上三三两两地摆放着一些桌椅。往往是四人的小方桌周围却只坐着三个人,第四只椅子上正躺着一只猫,放肆酣睡。回头我看见这只猫睡在另外一桌的椅子上时,猛一吃惊,又立马意识到这是两只猫,长得太像,恐怕是双胞胎。
任凭我怎么撩,莫斯塔尔的猫就是无视我的存在,怎么可以那么对我大不敬?不知道那是人类的椅子吗?可我怎么还是那么喜欢呢?
那一刻我心中大大小小的梦想全部融化,仅存的思维不想对任何人事物负责,仿佛整片森林的树全倒了,而我追着那只猫而去。
犯贱。作为人类,我竟忍不住去欣赏猫的姿态。在所有哺乳类中,唯独猫科动物不群居。即便是家猫,也是群居不合作,独立不迎合。
我轻声试探:与我交换可好?猫听不见,继续睡觉。
我自我审视:计划与梦想已然太多,恐怕这辈子的时间都不够用。人生迟早要做减法,不如先删除些无关紧要的忙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向往的状态:
愿做莫斯塔尔的一只猫,睡在别人的椅子上。
家猫也无妨,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铲屎去吧。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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