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他会在没有我的世界好好生活的，对吧？”方一念不止一次问我这个问题，我不敢抬头去看它的眼睛，只能用低沉沙哑的声音答：“对。”
———题记
01
方一念真的两天都没再出现，我轻轻叹了口气。
直到第三天上午九点，方一念还是没有来，我的目光逐渐黯淡下去：“也许，是真的太痛了，她不会来了吧。”
“我一直都在流浪，可我不曾见过海洋。我以为的遗忘，原来躺在你手上~”林宥嘉忧郁深邃的嗓音响起，我掏出手机，呆呆的看着：方一念来电。
小心翼翼按下接听键，“阿玉，来我这里吧。”
“好。”我轻轻吐出一口气，起身出门。
方一念今天没有穿长裙，而是换上一件咖色格子衬衫，长发高高挽起，黑色打底裤显然和脚上的拖鞋有些不搭。
我站在院子里良久，望着屋内的少女，迟迟没有进门。
脑子里却只是李木熠穿着那件咖色衬衫望着方一念笑的模样，还有方一念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的和我一起许愿：“阿玉，我以后要住在一栋有大大的落地窗的房子里，我要好多好多的阳光和好多好多爱。”
如今，我站在阳光下望着落地窗前的女孩，她从容拿出两个透明高脚酒杯，在杯中抹上一杯柠檬汁，均匀的蘸上盐，然后将冰块和材料倒入果汁机内，均匀倒入杯中。
我缓缓走向房间，换好拖鞋，倚在门框上戏谑的笑：“怎么连我都不知我的阿念竟会调酒？”
她只是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走向我：“来一杯蓝色玛格丽特吧。”我没理会，只是望着眼前杯子里如马尔代夫海洋般的湛蓝色发愣。
她吸吸鼻子：“他最喜欢蓝色，说以后想做一名调酒师。”我回过神，也早已意会一切。
“后来我认识越来越多他的朋友，还得感谢他们陪我走过这一路呢。”
“楚楚和李木熠情同兄妹，楚楚那时候还有喜欢的男孩呢，叫阳阳。我还很相信他们感情单纯呢，我是不是很傻啊阿玉？我早就该料到的。”
“不过，也没必要了，后来我出事了，直接和李木熠提出了分手。”
“分手的时候我说：李木熠，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好不好？”李木熠怔住，差点瘫痪在地，楚楚在一旁温柔的安慰：“哥哥，没事的，姐姐只是生病了，等她好了会来找你的。”可他还是听不得爱人向自己诉委屈的样子，颤抖的再拿起手机：“好，念念你要快乐呀。”
方一念迅速挂掉电话，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而此时的李木熠，早已狠狠摔烂手机，哭了一夜。
我恍然大悟一般：“是你消失那段时间吗？”她点头，表示回应。
那件事对她打击真的太大了，我知趣的不去问。
“分手是我提的，可也是我真的放不下啊。你说，如果我不去偷着和楚楚联系，不去关注他的生活，是不是他就不会知道我骗他了，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啊？”
方一念几乎绝望的看着我，逐渐睁大的瞳孔盯得我脊背发凉，我支支吾吾没出口，只见她轻轻晃动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我死命攥住她的胳膊，夺过酒杯：“阿念，难受我们就不讲了。”
她使劲摇头，发出一声冷笑。
02
“楚楚说，姐姐你会好起来的吧？你会和哥哥重新开始的吧？等我能出去了就去找你。”
“楚楚说，姐姐，哥哥今天打篮球的样子好帅啊，我拍了照片，发给你看。”
“我看着照片出神，真帅啊，不愧是我方一念看上的男孩子呢。”
她突然抓起手机，拼命地翻朋友圈，嘴里自言自语：“照片呢？照片呢？我记得还在的。”
我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
她的眸光黯淡下来：“可是，李木熠还是发现我骗了他，他吵着要来见我，他知道了全部真相。”
“那你呢？复合不是好机会吗？”我以为她那么爱他，会复合的。
“我就跟李木熠说啊，我不爱你了，我已经谈新的恋爱了，你走吧。”方一念说的轻猫淡写，仿佛这和她无关。
“他说，方一念，我恨你让我这么爱你。”
方一念，我恨你让我这么爱你。说出这话的李木熠，怕是心如死灰吧。
方一念的胸口生疼，“不是这样的啊，不是这样的”，可她还是把这句话生生憋回了喉咙。
窗外的风吹得树枝窸窸窣窣的响，方一念轻撩一缕发到耳后，声音愈发虚弱:
“可是，有一天李木熠说他和楚楚在一起了，让我和我的他有多远滚多远。”
她的目光凌厉，“呵”，更像轻蔑。
03
李木熠每一次的请求见面，方一念都是摇头拒绝。她不敢见。
“直到高考结束，他再次要求见我，说他不在意，他只要我。”
“只是，我们中间隔着一个楚楚，要怎么修复呢？”
“我同意了他的复合，却也察觉到了他的恨。”
“那段时间的他，就像两个人，一个在小心翼翼的爱着我，一个在无所顾忌的折磨我。”
听故事的我倒吸一口凉气，不动声色的吞下一大口酒。
“直到，我和他们见面。”
“我朝思暮想的少年，瘦削了很多，看的我真是心疼啊。”她轻轻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过多回忆。
“可是，还说我害惨了他，所以我离开他，是应该付出的代价。”
我拿酒杯的手颤抖了一下，睁大眼睛问她：“什么？”
04
大学附近的街道不宽不窄，但是车辆却是未曾减少过。
那日的方一念不知为何和楚楚大吵了一架，楚楚失手把方一念推了出去。
车子不长眼，疾驰而来。见到此状的李木熠想都没想，一个箭步跑向方一念，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推到安全线内。
众人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幕：
干净英俊的少年倒在血泊里，他抬头被心爱的女孩抱在怀里，为她擦去汹涌不止的泪水，用仅存的力气对她笑：“念念不哭，没事了。”
120刺耳的鸣笛声传来，她在他的额头浅浅留下一个吻，满脸带泪的上扬嘴角抱她入怀，喃喃道：“李木熠，我爱你。”
四个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内走出来，摇头叹气对他们说：
“患者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尚在昏迷状态，能不能醒来不好说。”
楚楚早已在楼道里哭的梨花带雨，而方一念却只是咬咬牙，攥紧拳头，拼命拽住医生的衣袖：“求求你医生，救救他。”
医生点头，她的手臂松软下来，瘫倒在地上。
05
方一念和楚楚都被李木熠父母赶了出去，只有他的几个兄弟和家人守在窗前。
直到一个月后，李木熠兄弟给方一念打电话，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念念，他醒了，他终于醒了！”
这一个月，方一念惶惶不安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伯父伯母，会让我见他吗？”
她的唇止不住的颤抖，李木熠，我是不是该放你走了，结束这段虐缘。
四个小时后，方一念大汗淋漓的出现在病房门口。
和李木熠的兄弟眼神示意后，方一念轻轻推开房门，看见胡子拉碴的少年瞳孔早已黯淡无光，看向自己的眼神完全像陌生人。
他礼貌的对她微笑，未等方一念开口，他便问起：“你是谁？”
她愣住，久久待在原地未动。
数分钟后，她眉眼弯弯对着他笑，向他握手：“你好，我是方一念，我来看看你。”
她装的云淡风轻，只见眼前少年温和的“哦”了一下，她急匆匆捂脸跑出了病房，带着哽咽的嗓音和兄弟说：“也好，忘记我是对于他最好的选择。你们好好照顾他，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他生活里了。”
男子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想去拉她的衣袖，却不觉发现她单薄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人潮里，而自己手心里多了一张方一念塞进来的纸条。
事实切实如此，李木熠是选择性失忆，他记得所有人，却唯独不记得方一念和楚楚。
也是，自车祸以后，谁都没再见过楚楚。
“那后来呢？他记起来了吗？”我婉言叹息，直直盯着方一念的眸子。
“后来，他结婚了，和一个温婉贤惠的女子，他们去了一座新的城市，过着幸福的一生。”
方一念微微抬起胳膊捂住自己的脸，细长的手臂上划过的泪痕愈发浓密，刺痛了我的眼。
我不敢抱她，只能起身准备离开，好让她能够从回忆中释然且解脱。
走到门口的时候，方一念忽然开口：“阿玉。这是我理想的有关于他的最好的生活。”
我轻轻点头：“方一念，十年了，明天天亮以后，是下一个十年。”
我没有直接离开，只是在她的院子里吹吹风，远在天边的晚霞红的耀眼，我低头，掏出手机为她点好两个小时后再送到的晚餐，离开。
多年后，李木熠展开一张褶皱发黄的纸条，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
“在所有的道别里，我还是最喜欢明天见，只是我们明天不会再见了。
李木熠，天涯海角，惟愿君安。”
文/林南安
图/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