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一杯香茗,独倚窗前,如水月色铺满大地,将那一辆破旧的脚踏车镀成银色,也将我的记忆渡回七岁那一年——
犹记得那是七月,天,闷闷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在树上“单曲循环”着,像是在卖力地为你和我之间的“较劲”摇旗呐喊。
彼时,快乐得像只小鸟的我,心正飞扬在带有辅助轮的脚踏车上,刚刚会骑没几天的我,一圈又一圈地从你身边一闪而过,渴望着你那抿成一条缝的嘴边能泄出一两句赞扬。但不管我如何想方设法地一展身手,得到的只是一个远去的背影。我满怀惊讶,颇感失望地望着你渐行渐远。当你再次闪现在我面前时,手里拿着几把工具,快速地弯腰、蹲身,手脚麻利地拆下了我那心爱的脚踏车后的辅助轮,等你拍完手上的泥尘,我听到的是硬邦邦的几个字:“上去骑下!”
结果呢?可想而知!自行车与水泥地面摩擦的声音尖锐得刺耳、悠长得刮心,丝丝疼痛刺得我只敢“嘶嘶”地倒抽凉气。偷偷瞥你,只见你板着个脸,不动声色,立在一旁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小而倔强的我不甘心地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却一次又一次跌入大地的怀抱。前方大路坦坦,而我却连起点还未跨越。
当夕阳要把它的余晖都收回去时,我突然惊讶地发现——车子竟然听话地立起来了!竟然可以稳稳地前进了!
我急切地回过头,想要证明给你看:瞧,我可以的!但扭头的那一瞬,我却讶异地发现——您那双有力的大手正牢牢地紧握车后座,稳稳地有如那被你拆下的辅助轮!
见我回头,你尴尬地笑了笑,眉眼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怜!暮色苍茫,却把你的身影勾勒得如此清晰:额头上已有横七坚八的皱纹躺着,头顶的头发明显地有些稀疏,古铜色的肌肤软软地有些松弛,双手贴满了白色的胶布,未及掩住的裂口狰狞地笑着……
……
此时,当我独立于月下回忆起当年的那一幕,想想此刻还在车间里忙碌的你,我的泪竟偷偷地跑出了眼眶……晚风吻走了我眼角的那滴泪,却带不走记忆中的那点点滴滴:烈日下,是您骑车带我走街串巷,只为找到我心仪已久的那款运动凉鞋;寒冬里,是您衣裹一个热腾腾的红薯在校门外等我放学,自己却冷得直跺脚;无数个深夜,是您边做着手工活边陪伴着在作业堆里奋战的我,还要借口多挣点外快;每一次考试,是您坚持着要我吃一根火腿肠、两颗鸡蛋,说是吃了才能考100分……
其实,生命之车的辅助轮从未卸下——这辅助轮的别名叫做——父爱!正因如此,这一路走来,我才走得那么稳,行得这样快!
轮?是的,亲爱的父亲啊,孩儿已经长大,现在,该轮到我做您的“辅助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