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 号
铺头儿、舌头和四儿都受到重创——铺头儿小腿和鼻梁骨折，肩部脱臼，眼睛肿胀如熊猫；舌头因为脑袋多次撞击便器，造成眉骨骨裂，鼻梁骨折，连带严重的脑震荡；四儿的左边肩膀脱臼，却始终捂着肚子，像杀而未死的猪一样哀嚎，不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此外还有两三个冲上来帮忙的人，也被马傻子打得鼻青脸肿。
第二天夜里，二扁头在医院里死了。其他伤者留院观察。
一死多伤的结局，导致当天值班的多位管教和看守被停发奖金或勒令停职检查。马傻子作为这次斗殴的唯一胜利者，则被关进了逼仄阴湿的单人小号①。
面积大约三四平方米的小号里，除了一扇锈迹斑驳的厚重铁门，就只有灰暗肮脏的四壁（白天熄灯后的墙壁是灰暗的，夜晚开灯后则是肮脏的）。这里的“家具”只有一支全天候散发着骚臭气味的便桶和两个牢牢固定在水泥地面上的铁质“地环”②。马傻子的双腿踝部，此时已经被人铐上了两支总重大约48斤的钢质脚镣，脚镣间由中指粗细的铁条铸成的铁链则被锁在地环上。这使他只能保持坐姿，背靠着阴湿的墙壁一动不动。老马必须保持这样的姿势24小时左右，直到有人来开锁，把他挪到对面的铁桶上大便为止。而所长宣布对他的惩罚期限是15天。这已经是宽大处理了，如果是由被扣发了奖金的值班“大管教”③李红锤来处理，老马此时肯定躺在“死人床”④上呢！并且，在被固定于“死人床”上之前，免不了先“享受”一顿“中医推拿”或者“强电理疗”⑤。
铁门的上部和下部各有一扇小铁窗，上面那扇有三根铁条格栅的，是观察窗，便于看守监视犯人的行为举止；下面那扇可以从门外开合的，是递物窗，主要用来传递食物。
马傻子靠在那里用后脑勺“咚、咚”撞墙的时候，看守所的所长董玉清正在观察窗里看着他。
“马国良！”董所长倒背着双手，威严地站在铁门前，厉声吼着他的名字。
马傻子马上停止以头撞墙，慢慢睁开失神的眼睛望着前方，好像要把墙壁看穿，又像是他并非坐在小号里，而是坐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草原上。
董玉清没再说话，就那么在门前站着一动不动。两个“耗子”⑥听见声音走过来，他们身后跟着身穿便装的李红锤。
“马傻子，我告诉你，再不老实……我宁可脱了这身警服……我……”李红锤突然不说话了。董玉清转过身来正在瞪着他。
“不是……董所，你说这犊子……他还……还不服气……”看来董玉清的眼神对李红锤极具威慑力，李红锤没再说话，摆摆手让两个耗子回休息室去，自己则慢慢地退到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