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13 - 草稿 - 草稿

公公

现在提及公公,在我心里已无怨无恨。

当人走向真正的衰老时,就跟个小孩子没啥两样,任性不听话而且还变得非常幼稚可爱。

中秋节,大姑姐回乡把公婆接去过节,我和先生都还在岗上线上,十五那天我们只趁午饭时间回了趟娘家团聚。

在母亲家吃过午饭,我们便匆匆回到工作岗位。刚到学校就接到先生电话:“爸爸晕倒了,姐姐正在送去医院的路上。”

一种肯定的猜测愤愤地爬上心头:“他肯定是在酒席上喝多了酒导致脑梗才晕倒!”

我在电话中笃定地说出了心里确切的猜疑。

先生没等我说完,匆匆挂了电话,此时他也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

收了电话,我整个人心情就很不爽了,眼前浮现出昨天公公坐在车上的情景:晚饭后我和先生照例回乡下去看望他们二老,在路上恰好遇上大姑姐的车,公公坐在副驾室里面无表情,他没和我们说话,只瞅了我们几眼,眼光过处让人心里寒寒的。

大姑姐在后排摇下车窗道:“我接他们去耍一天。”

其实我本来是有话要说的,看见公公那神情,再看看将要滑动的车子,我又把话吞回了肚中。

我想对大姑姐说的话是叫她注意点公公,酒席场中别让他喝酒,他的脑梗已不能再喝酒了。但是,作为一个外姓人,我怎么好去交待公公的亲生女儿要注意公公的健康问题呢,恐怕她比我更加重视公公的健康吧!

公公一年前因老梗已住过一次院,出院后精神恍惚大不如前,而且脾气变得很倔,他对先生说他住院报的医疗费还没有到帐,被公公蒙在鼓里的先生请假前往成都社保局去查询,结果人家在收到医院费用清单第二月就结算打在公公社保卡上了。

先生回来后追问他,以为很清楚的事情,谁知他竟然不承认钱已到帐,他说:“我领的那九千元钱是自己当兵补贴和过了八十岁的政府补贴,和着养老金等七七八八加在一起,就有八九千了!”

为这事,公公和先生翻了脸,回去看他时很不待见我们的样子,叫他也不答应我们,多喊一声,他就像见到仇人般歪着头拿眼神射杀我们。

刚才始我们不明就理,以为他心情不好,直到有一天,他和先生吵了起来,他说:“我那个医保的钱,明明是你在医院拿清单去报销了,为什么钱不给我!”先生听后顿时急得原地转了一圈,拍着胸脯说:“已打给你了,你养老金领的最多那个月打的!”

公公突然站起来“咚终”几下,拍着桌子和先生作对峙状,先生也急了大声说:“钱你收了,为什么不承认?我又没得你一分钱!刚开始我还相信你说没到帐,害的我往成都跑一趟,人家一查早就打给你了,你收了又不承认!”

公公听了顿时对着桌子又使劲拍了几下,那样子更像是老子揍了他不听话的儿子几下,他昂头怒目瞪着先生道:“你用了就用了!用了就说一声!我当如给我孙子用了!”

听了这话,先生气得扭头便走,从后背丢给他一句话:“没拿你一分钱,要我承认什么?”

真真的这老头不可理喻,他这是活脱脱在搞敲诈,竟然敲诈到他亲生儿子头上了,这年头,六亲不认的不只是晚辈!

先生为了这事,要了他社保卡去镇上信用社拖了一张收支清单,上面明明白白显示每笔钱的收支状况。我们以为事实摆在面前他会信服,哪知他看也不看那清单,把先生赶出了屋。

先生纠结万分,气的拿着清单找到三叔伯评理:“三爹呀,你去问下我爸爸,为什么硬说我用了他报医疗保险的钱?”

三爹接过清单埋头大略看了一下,抬头对先生说道:“别去和和他争吵,我吃了夜饭过去和他摆谈一下。”

第二天傍晚,我们照例回去看望他,婆婆在屋前堵住我们:“你爸爸叫你们回去,从此莫回来了,他不想看到你们!”

先生问道:“三爸拿清单给他看没有?”

“哪么没给他看,你三爸还带他去信用社亲自查了,但他回来还是一口咬定前言,还叫你们从此别回来了。”婆婆像公公忠诚的卫兵一样把话传达给我们。

我和先生面面相觑,直摇着头无语地离开了。说实话,我很瞧不起婆婆,虽然她看起来像我瞧不起她一样瞧不起我,我们同是做媳妇的,她之前受过的苦,多少也有点让我也要受一遍的意向。她是那种和公公一个鼻孔出气的人,公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不曾有另外的意见,哪怕是被公公压迫得抬不起头,但公公只要对我有什么意见,她会立马对着我把头直起来得像要啄人的公鸡,每个毛孔都充满敌意!

我想,公公的倔脾气,大多是她给惯的!

回家后,我把先生好生一通排遣:“你天天都往乡头跑,不明事理的人以为你一天都去套他那点退休金,知道的人就晓得他是不管后人事的人!天天的跑,惹得他不待见,认为你有所图!”

接下来好几天,我们都忍着没在回去。

几天后,婆婆打来电话:“你爸爸又病了,头痛得厉害,已一天没吃饭了。”先生立即请了假匆匆回家带他去镇上诊所,医生说脑梗得厉害要打几天点滴。

就这样先生每天天不见亮就回乡下把他接来镇上打点滴。好在他还比较配合,去接他也愿意来诊所输液。就这么输了一个多星期的液,病情才得以控制,医生特别交待要好好保养,别再喝酒了。

病情是得已控制住了,可是好了身体又长了脾气,没几日,公公又在家骂先生把他报的医药费独吞了,我们又被婆婆堵在了屋前不让进屋。

急的没法的先生打电话给大儿子,让他请假回来带他爷爷去城里银行,请他亲自去查,并让银行工作人员告诉他社保局报销医疗保险费打款的时间。

儿子照办了,可是回到家公公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承认,坚决肯定钱被先生拿去用了。

我们不是爱计较的人,只是八十多岁的老人,如果带着这个误会和怨恨离开人世,对被冤枉的人是多大的伤害呀,先生气的莫法,只好打电话给他姐姐诉苦,隔天大姑姐和姐夫赶回家,这事不知他们从中咋调和周旋,反正过后公公再也没提及此事了。

这事在我认为,大概是公公要让他儿子出这笔费用,而我们现在常入不敷出。他第一次住院手术,我们借了一大笔钱无力偿还,把自己赖以为生的副食店给盘出去才还清债务,现在养着两小子又加房贷,先生干活受伤手术后只找了个零时工维持着生计,手边哪来的余钱呢?

对于过去,还有一大摊子事,我就不再赘述,事情回到中秋,先生赶往医院公公正好从昏迷中醒过来,当他睁开眼第一眼便撞脸先生。

我在忐忑的值班中等来先生的电话:“爸爸醒了,他不住院吵着要回家。”

“哪由得他呀,不住院回来有问题还得送医院!”我劝先生不让他出院。

“那哪由得我呀,他拔了针,起来自己走了,我们怎么拦得住呢?”先生急切地说:“不说了,我办手续……!”话没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公公能醒过来本来是件幸事,可是他放弃治疗,让雀跃的心一下子又跌入深渊,公公这般唱的哪出?担心,害怕又把跌入深渊的心提起来高高挂上云霄!

折腾了一下午,先生办完出院手续把公公接回家时天色已晚,第二天一早我和先生请了镇上私人诊所的医生一起赶回到乡下。

公公的情况很糟。我们赶回家时他正靠墙坐着,拿着一沓零钱颤抖着双手很认真地数着。我们立在他面前,他连头也没抬一下,只顾数着手中的钞票。

见此情此景,我不敢随意冒犯,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他不愿听的话而无意冲撞到他,再弄出什么事故来,我就是个天大的罪人了。

一屋子的人,两个叔伯婶娘还有堂弟堂妹大姑姐等都围着他像看西洋镜似的。

我悄悄扯了下愣在一旁的先生的衣襟小声道:“叫医生去叫他一下,看他有什么反应。”

医生摇着头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扶着他道:“杨大爷,走,我们去街上。”

公公低着头数着手中的钱,对医生的话毫无回应。

堂弟见状,走到他面前大声冲他喊到:“伯伯,喊你去街上看病。”

公公抬头剜了一眼屋里的人,眼神漠然,而后低头继续颤抖着手数他的钱,一遍遍,划不开钱时,舌头还不忘在手指上舔几下。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说什么,他根本不理。

我实在憋不住了:“把他的钱收了吧!一直数也不是个事!”

“快别收了,就是一直在找口袋的钱!”大姑姐连忙堵住我:“他昨天领的钱全在口袋,醒来后直说钱不在了,谁偷了他的钱!800元钱是给了医药费,刚好他醒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兄弟,这下又认为是兄弟送他去的医院,也认为钱被兄弟拿了!”

“那他吃药没有?”我问大姑姐。

“他说他没病,坚决不吃药,从医院回来,饭也不吃,一晚上就在翻口袋骂哪个龟儿把他的钱偷了!”

大姑姐叹口气说道:“好不容易拿一叠零钱哄住不闹的!”

“他是不是喝了酒?”医生向大姑姐问了一句。

大姑姐神情及不自然起来,脸色白一下红一下,吞吞吐吐地回答:“一直都喝,每天都有喝。”

“今天就喝了一杯,每天喝得少,只有小杯!”婆婆抢着说道。

天啦!真应了我的猜测,不仅猜测准确,而且他们还给我释放了一个重磅消息:敢情是他们都知道公公一直在喝酒,而且他们比我更知道公公脑梗随时都有突发的危险!那么,他们在知道公公身体状况的情况下,怎么去对待公公每天都要喝酒这件事的呢?是怀着侥幸的心理或是任他自取灭亡,还是有劝而无功呢?

难道平时我们一起吃饭时他没喝酒为的是做给我们看的!我真的无语了,此时全身如抽干血一般无力,我真想一走了之,不想掺和什么!然而,我真的抽得了身吗?我的儿子叫他爷爷,就为这个,我也抽不了身,也与他脱不了干系!我除了无语,更觉得无助!

在家这个团体中,他们妥妥地让我当了老外,老外在有些人眼中还比较吃香,但他们可能把我籍贯搬到非洲去了吧!

我呆呆地立在那里怔怔地望着他们!

在家这个团体中我的位置尴尬,在道义上他们处得尴尬,为了缓解这分尴尬与不适,大姑姐别扭地走到公公面前:“爸爸,我们去做核酸,医生来叫做核酸了!”大姑姐此时过去试图扶他起来。

无论心里怎样反感,但今天我来这儿的目的是要公公继续接受治疗!放任,不是我的作事风格!

我屏弃前嫌想趁热打铁,便伸手去扶他起来。

没想到公公突然跳起来,扯起屁股下的凳子“ 啪 ”地一下甩出两米外。

一屋子的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呆在原地!

我头皮一阵发麻,毛根子跟着竖了起来,并且下意识地向旁边退了两步!

公公紧捏着手中的钱,几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他踉踉跄跄退至餐桌,一手扶住桌沿,一手指着我们:“你们,你们是哪个,你们,你们要爪子(干什么)?”

他胸口上下起伏着,全身颤抖,脸色苍白,干涩的嘴唇不住地啰嗦:“你们要爪子,狗日的!你们要哪样……”

医生见状马上过去扶住他,把他按在桌边的椅子上,而后对我们摇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杨大爷,我们去街上做核酸好不好!”医生歪着头询问他的意见。

“你爪子!”公公挣脱医生的手,激动地站起来“啪!啪!”使劲拍着桌子。

我呆立在原地大气不敢出,此时公公歪着脖子,斜着双眼看向屋子的每一个人,眼神流露出无比愤怒!

他这个样子,我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医生悄悄拉先生出了门,我也尾随其后,医生说:“这个样子,恐怕他是不会接受治疗了,回去给他开点药吧!”

我们赶回街上拿了药带上小儿子又匆匆回到家,公公这时已躺在躺椅上,嘴里叽哩咕噜不知在说着什么。

小儿子进屋就去叫公公:“爷爷,我来看你来了!”

公公抬头冲着儿子出神,儿子见状又大声地对着他:“爷爷,我是杨二呀!”

他瞅了儿子好一会儿,然后裂嘴笑着:“杨,杨,杨二呀,那儿有,有,有饮料,自己去拿!”

他哆哆嗦嗦地说着,大姑姐在一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别的人都不认识,就只认得到二娃!”

看样子,刚才的一翻激动,还把这老头子整清醒了点。

午餐时,儿子扶起公公,他蹒跚着走来坐下,伸手去抓筷子,抓了几次筷子都从指间滑落,好不容易抓起来,又伸不进碗里,他气恼地双手架着筷子戳进碗里。但是,无论他怎样扒饭,筷子都不听他使唤,几次下来,反而戳了许多饭在桌上!

我没想到的是,公公竟然趴下撅嘴去舔桌上的饭!

往日神气十足的公公此时变得如此幼稚,他无视自己昔日威严的长辈形象,不仅用舌头去舔桌上饭,还用手去抓起送到嘴里!

不知怎么我就悲从中来,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了。

早上拍桌子摔椅子的凌人气势哪儿去了,现在表现出这样一副脆弱和无助的样子!

一辈子对公公最忠实的婆婆见状,马上去给他拿了把吃饭的小勺子,公公这才抖抖搜搜地征服起面前的饭碗。

吃完午饭,公公独自回到躺椅上,得了空的嘴不住的叨叨,仔细听来,一句话也听不懂。他神情漠然,右手不住地捶着躺椅的扶手,一副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模样!

他拒不承认自己生病了,也不吃药,我们就只好把药捣成粉沫混入他碗中,午饭还安然无恙,这算让悬着的心得到点小安慰吧!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抗拒接受治疗,他一辈子,3分之1的时间混迹在茶楼,对于一个清贫得快如洗的家来说,作后辈的我们从没为难过他,对于他这种雷打不动的茶楼逍遥生活,见惯而不怪了。只是和他一起生活时,时常邀一些亲戚在家,深更半夜的伏在牌桌上,牌风非常的差,如果逮到一手烂牌,常被他拍桌子和骂娘的声音惊醒或弄得根本无法入眠!

你说他心痛钱不肯就医,这会不会与他昔日作风相抵触呢?

无论他现在怎样,至少我当初放弃满意的工作决定回家照顾老小时,就承担起了照看家的义务,我不说自己对老人多好,但一直在背后支持着。至从分开住后,我们基本天天要往家里跑一次,继承着他以往雷打不动往茶楼跑的劲头,有个头痛脑热的,我们带他去看医生,如果他不愿去治疗,我们就在医生那开药回家。而家里有个啥事,即使抽下班的时间干到天黑,我们也要去完成。一头是老人,一头是稚子,许多人认为我很不孝让他们搬出去,但谁又能体会一起生活的艰难呢,儿子我不能管不能骂,先生做错事他们也不管不顾,完全置身事外,搬出去不是我逼的,我甚至在努力维持,多少的骂语我充耳不闻,多少的摔门拍桌子我暗自泪流,一个家,两个小团体,劲使不到一处!

传统让人要去维持,儿子要依靠,母亲的天职就是要委曲求全,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而现在我们的手一直伸向他们,须要时,我们一直在。生活的艰辛,个中体会,工作要认真不能放弃,因为要养娃,因为没有后盾。现在不能时时守在老人身边替他端茶递水侍候他们,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生活只能选择前进,不能选择后退了,至少我们没有让他们成为空巢老人!

我也有我的路要走,不能为了一个即将去赴黄路的人而放弃自己的工作,于后辈而不顾,让后辈步尘我现在的生活。

总之,我在尽自己的力量守候,不抛弃不放弃!

(二)

壬寅年很不平安,好不容易挨过了一个滴雨未下、六十年不遇的炎热酷夏,迎来有着黄金季节著称的秋季,然而开学不到一月,9月19日,在我们居住的这颗星球,横行霸道三年的魔疫一股脑入侵我们这个四五线城市。

深秋,疫情水深火热,全市广大人民接受着静态管理,家家深居简出,整个城市基本处在封控状态。

我们这个远离市区的小镇也处于封控状态,各门店休业,紧闭的大门张贴着封控通告,住镇的私家诊所和药店早早地被封控了。

与疫情抗战,各部门机关干部职工纷纷下沉勇当抗疫自愿者,身处乡镇的我们,响应社区号召,也加入到紧张的疫情排查小组中。

那天接到抗疫排查任务通时,已是晚饭后,放下手中的事拿了件厚衣披在身上便匆匆赶到园里,才知社区电脑和人手不够,学校请战帮忙排查,我们便加入到紧张的排查小组当中。

深秋季节,阴晴不定。前段时间经过一个高强度的开学准备,变冷的气候和劳累诱发了我的慢性支气管炎。第一天去排查组,天下着毛毛细雨空气冰冷,加班到快晚上九点才回家,这一赶,我就止不住的咳起来。

疫情排查那几日,我裹得像个粽子,还是止不住的咳嗽,他们都笑话我,像个月子里跑出来的人。可这有什么办法呢,诊所休业,药店关闭,像我这么咳的人卫生院是不敢去,去的话会不会被送去隔离呢?

万般无奈下,我去山上采了一些有止咳功效的草,母亲和街邻也帮忙找来一些,我把那些草放在一起熬成“中药”,同时还熬了梨子冰糖水,虽然不见多大成效,但总给心理一些寄托与安慰!

最可气是那几日气温直降,连寄托都指不上时,我翻出家里所有药片与一些常备冲剂,一古脑和着服用才得以稍稍克制,反正那些药的功能多半是消炎,吃了也不坏事,这么如此才能继续去参加抗疫!

疫情其间,先生也被隔离在家,我们照旧每天傍晚回乡,因为客车停运,我们还要帮忙带回去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公公至从去了大姑姐那儿,回来一直神志不清,天天在家大声嚷嚷,有时会听清一些,久了大概也知道他在嘟嚷些什么。

有时我们向他打招呼,他就抬起手来对我们说:“就是那个红十字医院的婆娘,把我的手锥得拿不起东西了!”

我还是不放弃让他治疗的想法,也常叫他吃药,但他一直拒绝说:“我没得病,手是被医院的恶婆娘弄的!”

我想公公在潜意识里,接受不了自己脑梗塞导致指挥神经受压迫而手不灵便了的事实吧,他一直反感我们要他少喝酒的劝导,认为我们是管束他的自由,管束他的钱!他曾对我们吼到:“我花我的钱,又没要你们买来我喝!”

为此,我怕亲朋们做事请客,公公一直爱走亲串戚,大口喝酒,大夜伏案打牌,高血压的老人怎经得住那么折腾呢?我真想放下面子告诫一些亲朋别拉上公公打牌喝酒了,但一个被看作老外的人那么说势必会引起掀然大波,引发家庭斗争的!三观不同,生活观念不一,我又何苦自讨苦吃呢!

可就是这样的生活环境,我还挽救着这生命中视我为外人的人的生命,有几次把药放在他的茶杯里送到他面前,终于有一次他端过去喝了,也就被我劝喝了这一次参药的水,以后再劝就拒绝不再喝了。

封控快一个月,有一天回乡,我问起公公的饮食状况,婆婆居然告诉我他有时一天只喝半碗稀饭,这才得知公公在医院开回和在饭里吃的药已吃完好几天了,停药后的公公神情更加愰惚,他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听婆婆说公公清醒时就自问:“我是怎么了,为什么有时什么都不知道!”这让我一个被当作外人的人听了,心里十分难受,几次偷偷跑出去掉泪!虽然公公给不了后人什么,但他的存在至少是婆婆最大的依靠呀!身为人媳,只要我不计较,至少在外人眼里,我们的家还是完整而美好的,不是吗?

糊涂时的公公,像被什么勾了魂,只认婆婆一人,其余任何人概不相认。他病着没药接济,有时不吃不喝,让我感觉到了人生的晚景凄凉,父母在时,我们还是孩子,父母走后,人生只余归途,何年何月,我也会步其后尘,那时会有人舍弃前程送我最后一程吗!

在公公不吃不喝时,我会立在他面前,哽咽地从嘴里叫出平时不多叫的“爸爸”,因为在日常,我领教过他两位老人对我招呼的嗤之以鼻,久而久之的冷漠,那句爸妈在喉间卡着再也发不出声来。而今,他在我面前,只是一个形将朽木的老人,与其说对他放下警诫,不如说我在内心和自己和解。

生命说有多坚强,就有多坚强;说有多脆弱,就会有多脆弱。至从公公病着,再忙,我也要抽时间回去探望,哪怕是天已迟暮,我也要回乡看上一眼才算完满结束一天的生活!

为了激起公公的生存欲望,我常对着他说:“爸爸,你要吃饭呀,你一天多少得吃点,那样你才能领到你的养老金!”刚开始他只会茫茫然望着我,说些我听不明白的话,后来有一天我回去探望时他神智有点清醒,我又喊着他说:“爸爸,今天你吃饭了吗?你可要吃饭呀!马上要到十号了,你又要领养老金了!”他听后,点着头表示答应了,我立马和先生架锅为他煮了半碗面条,看着他颤颤巍巍费时费力地半抓半舀地吃下去!

从那天开始,公公会天天吃点东西,不是几个饼干就是喝点稀饭,看起来也不那么糊涂了,我回去立在他面前时,他会主动给我说:“今天我吃了的,吃了饼干,吃了饺子!”

他糊涂着的时候,我真想提点香蜡去庙上拜拜,替他找回神智!人在无助时也许就想找个寄托,想来这只是一种异想天开的幼稚想法和做法!

看着他坚强起来,我也安慰不少。可是,公公不仅手不听使唤,后来他的脚也出现状况了,右脚膝关节痛得他走不了路,他被折磨得大概痛苦至极,有一天不管不顾地摇摇晃晃出了屋,最后无力地瘫倒在离屋不远的路上,最后还是婆婆半扶半拉地拖回去的。

当婆婆告诉我时,我对婆婆不免怜悯起来,现在还是八十几岁的婆婆挑起了公公的余生,生活上的无奈,叫我怎么去处理这事呢?婆婆对我说:“你老汉叫我别管他,他要爬去火葬场!”

那天我又立在他面前,问他:“爸爸,你想不想要你的养老金了?要,就坚持住!等解封了我们就带你去看医生!”

他没吭声,嘴里叨念着:“今天是九月初八还是初九呢?”我心咯噔一下明白过来,他的生日快到了,这是在算他的生日吧!每年的生日,他是必须过的,虽然不大操大办,但是一大家的亲戚必须请来聚一聚,不说多了,少说也得个四五桌吧!他这个光景,看着糊涂但这个居然没有忘记,在计划着过生日的事了!

这事搁这时就有点犯难了,一边是疫情,政策上不允许大酒小席地搞操办,一般家庭聚会不超过50个人。一边是就眼前公公身体状况我们根本就不打算给他操办,怕他人多了高兴又要喝几口,那等于是送他去阎王那报到!

还有几天他的生日就到了,俗言道男怕生日前,女怕生日后,老爷子在生日前又要作妖作怪了,我真担心他挺不挺的过他的生日!

也许有了生日的期望,公公精神恢复得出奇的好,饭量也增加了,他居然从躺椅中爬了起来。那天天晴,太阳暖暖地洒满大地,下午我和先生早早地回去探望,没想到公公居然在菜园地挖着土,大概干热了,外衣敞开着,我本想叫他别挖了,但看他精神十足,就打消了劝阻的念头,免得扫了他的好兴致!

再后来几天,他翻完土,不仅播种了碗豆蚕豆,还劈了一大堆的柴。看他那样,我甚感欣慰!

国庆节快收假时,市区各小区陆陆续续地解封,我们接到通知十号就要上班了,算算是下周一,也就是公公生日那天。

河东龙腾御景解封时大姑姐从城里赶下来探望公公,那天我们通过商量一致认为,公公这个生日就我们一家人吃顿团圆饭就行了,因为城里还有好多地方还没解封,若要请客,好多亲戚到不了,再则这个节骨眼上政府也不允许操办,所以其余的亲戚都打电话推掉!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个家庭的一项决定,换作是公公身体硬朗时,他们要干什么事,都是我不在场时定下去了,决不会让我在场参与!

时代在进步,而我身处的这个大家庭却充满原始的荒芜,而就在一代人快荒芜时,我才感觉到人性的复苏,被黑暗那么久,终于见到一线光明!所幸的是,我自己的小家,脱离了他们的统治,那些旧俗,我是沾染不得的。

大姑姐临走时和公公告别,她对公公说:“爸爸,我走了,你生日那天下来,你别去买菜了!”

公公思忖了片刻答到:“嗯,不买菜,生过了你来嘛!”

他当时的神情自然,满口应承,我心里十分诧异,他盼了这么久,就答应这么过了?

大姑姐的车刚驶出院子,公公就出来了,他阴沉着脸色,对婆婆说:“我给你说的话记到没有!”

我疑惑地看着婆婆,婆婆拉着脸嘟着嘴大声地回答:“记到了,明天就去嘛!”

“买些啥子知道吗!”他反问婆婆。

“卤菜和猪脚肝!”婆婆跺了下脚拿眼恨了公公几眼:“又不逢场,买买买!”

我总觉得公公超常平静的神态下隐藏着一种还末爆发的情绪,对于生日这件事,他不可能就这么由我们决定了。

因为还有两天就上班了,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餐我就忙着收拾屋子,还在吃饭的大儿子神情慌张地跑上楼急切地对我说:“妈妈,奶奶说爷爷要离家出走了!要我快点回去!”

我听后心里一惊:“那他们在哪儿呢?”

“在马路上等车了!”

“那快点去!”我着急地推了儿子一把:“快去!”

儿子转身匆匆跑下楼,我在窗口对他大声说:“在三岔路口等一下,客车来了看车上有人不!”

儿子骑上摩托车一溜烟不见了,不知他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唉,果不其然,这老头儿不是那么个安分的人!

他知道现在疫情期,也知道同村庄一户人家接媳妇亲戚朋友全请好,酒席也计划好,该买的都买好,就在酒席的前三天突然接到村上通知,疫情原因暂停一切聚会活动,违者依法论处!人家买那么多东西,说不许办就不办了!

他这个老头儿是要拉上我们以身试法去呀!

想到这层面上,我急得放下手中的活下楼要去三岔路口望一望,刚下楼就被邻居叫住:“你大儿急匆匆走了,你也急匆匆赶去哪儿?”

“我去看看我们家那个土黄帝,说要离家出走了!”我也憋不住,对邻居吐槽道。

“什么事嘛?”邻居拉我站着:“急什么,走路回去呀,不是大娃儿去了吗!”

“唉,还不是公公闹过生日!”我着急呀!

“他要闹着过,你去了还不是无用,随他嘛,给他馆子弄几桌吧!”邻居似开玩笑地说道。

“疫情才刚缓和点,政策总不能不顾吧,况且他还病着呢!”我觉得邻居是说是我的意思不想让公公办,所以我这么回答他们,况人家馆子现在敢接活吗?

“那你打个电话给大娃嘛,看着截到人没有!”他们提醒到:“你去了可能还要吵架!”

我想想也是的,我去了,除了落个干瞪眼,就是劝,但现在公公一门心思想办个生日聚会,能听得了我的话吗,况且我也正在急头上,指不定会蹦出个啥“好话”来,双方都处在火头上,谈得拢来意见吗?

我打消了一探究竟的想法,拿出手机拨给大儿,一会儿电话通了:“喂,妈妈!"“截到爷爷没有?”“截到了,我过来他们已经在三岔路口了!”

突然公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生下午来,拿把香蜡钱纸来吧!”公公的声音盖住了大儿子的声音,我听了这话顿时火急攻心!

“你离你爷爷远点接电话,我听不得他说那些话!”大娃儿大概走了几步,但我还是能听到公公吵闹的声音!

“你爷爷他现在在干嘛呢?是不是要离家出走?”我急切地追问。

“没有,爷现在在买菜,买了点卤菜,还在买酒!等会儿我送他们回去。”听了这话,终于稳住了急躁的心,放心地挂了电话。

是了,这事大概是这么着:公公要上街买菜,而不告诉婆婆要去什么地方干什么,害的婆婆以为他要离家出走呢!

嗨,这事给闹的,急得我差点去找村社干部帮忙疏通这古怪老头儿的思想!

我在邻居这儿坐了一会儿,就听见婆婆的声音传入耳朵,婆婆这个小老太婆个小声音却宏亮,和她一起说个话,她像对着很远的人在喊话样,老远就听得见她的声音。

我仔细听着声音像朝这边走来,立马探出身子偷偷查看,只见婆婆和公公一前一后从市场入口出来,婆婆大概和路人打着招呼,也大概在和公公说着话,他们拐过路口酿酒作坊,朝着三岔路口那边走去了。

我没追过去,既然他不是离家出走,事情就不会大。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这事应该让先生知道,先生从解封就去上班去了,我拿起电话打给他:“老爷子上街来了,他在买卤菜和酒,还叫我们拿香蜡钱纸回去!”

“大娃已送他们回去了,我没事的话就早点回来去看他要干嘛!”先生也气恼,不想和我多说什么!

唉,这老头儿呀,见的世面比我们家哪个都广:当过兵,还是个党员,也端过铁饭碗,茶楼那种三流九教聚首之地也呆过,按理说见识不会短浅,为什么脾性就这么古怪呢?

中午大儿子就在乡下陪两老人没有回来,下午先生提前回来和我一起回乡。

我们还没到屋就见到婆婆站在屋后,至从公公在大姑姐那病倒后,我们回去婆婆基本在那站着,不知是堵我们还是迎我们!

被公公这样折磨,没脾气也会脱去没这层外衣,裸露出脾气来,婆婆一天这么侍候他,还要忍受他的唠叨,有时甚至谩骂和动手,实在是非常委曲的。婆婆说:“有一天跟在他身后,他嫌我跟在后面,反起手就要打我,我说:耶,你还敢打我,走路都走不稳的人,信不信我一只手就推翻你!”

婆婆看似不是精明的人,但现在她懂得向我倾诉,甚至把我推上信任这个位置,大概因为公公这个靠山将倒,自己何去何从,得着打算了!

今天看见婆婆一脸怒气,见到我们就说:“又不得了了,他说一辈子,从没像现在这样,我的生不来也不过,喊你们回来就拿香蜡钱纸回来。真的听不得这些话!”

“他是在闹做生嘛,他要做他自己做去,闹人的很,给他说疫情疫情偏不听,凭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的,他敢做就让他做去,反正我们人客都给他推了,看哪个来煮,哪个来吃!”先生气得一股脑吐了一箩筐的话出来。

我怀疑婆婆说那些话是来打动我们的,她其实是公公派来的卧底,明里在说公公,暗地里是在给我们施压!她以前没背叛公公,现在更不可能背叛!

“他要做都嘛,昨天双娃子(先生的堂弟)回来了,他给你老汉说没人煮他请假回来煮!”婆婆口气婉转,我看出她一半在陈述,一半进一步在做打动我们的工作!

“双娃子不是也被封控了才解封回来,难道不懂得疫情政策吗?”我接过话很严肃地回答!

“现在核酸三天两检,我们街上有家茶馆老板去城头酒店吃饭健康码变成红码,就被拉去外地隔离了,连同街上在他家耍过的人都被隔离!不信去看下或问下,你们怕不怕一家人被拉出去隔离!”我拿出事例,看他们怎么去闹!

婆婆听了“嘿嘿”干笑两声,被我的话噎住了。

我们进屋,公公已躺在了床上,我猜想他应该今天没有吃饭,一问大儿子,可不其测,果然今天颗粒未进,还在生着气!而且瞧那样子似乎精神又失常到中秋节刚出院时的光景!

“爷爷在三岔口买酒时你打来电话,他在那嚷嚷,超市老板就问他买酒干嘛,爷爷说过生日,超市老板就告诉他:疫情这么严重你还敢请客,看党员的帽子都要给你揭了!”儿子小声告诉我。

“那他怎么回答的?”我问儿子。

“爷爷没回答,只在旁边说:以为我不知道解封了吗,还骇人!”儿子回答说!

这个双娃子,净多事,现在整的好,又不吃不喝了,好不容易让他正常起来,为了过个生日,又闹的要死要活的,这下要咋办呢?我感觉我们是在与死神交手,一边是阎王要把公公往阴间拉,一边是我们在阳间死死拽着不放。

先生急得没有办法,我们都是受人管制的苦力工,拿人钱做人事,哪经得公公一天天的折腾而耽搁呢?他拿出电话就打给大姑姐:“姐姐,看你明天下午回来嘛,老汉又不吃不喝,为过生日的事在闹情绪!”

“哪们他是这种哦!我说好了他生日那天才回来的!”大姑姐在电话里嘟囔着!其实大姑姐家也有事,媳妇就快过门,快当婆婆的人了,要顺着媳妇儿,家里啥事都得理着点。

“生日那天叫你提着香蜡钱纸回来!”先生硬邦邦的说了一句就挂掉电话。

刚挂掉,电话又响起来,先生恼怒地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大姑姐哽咽声音:“好嘛,你给老汉说下,我明天就回来!真真的太折磨人了!”大姑姐被逼的哭了!

大姑姐被公公逼哭已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这是先生告诉我的,有许多时候公公把大姑姐急得哭着离开,不几日婆婆又打电话给大姑姐说公公又在念叨她为什么不回来,不回来的话他死了也莫回来!

想必大姑姐现在终于尝到了她父亲的厉害了,以前公公要搬出去我堵着不放,那时全家人都攻击我这个老外,用乡村俚语说的话就是骂的牛都叉不烂!攻击我的人大姑姐也在其中,那时的情景现在还历历在目,一转眼风水轮流转了!

我不是小气的人,只是公公脾气确实不那么好,住在一个屋檐下时,他常常不满我教育孩子,总认为我是针对他们,经常我教育孩子后,前脚出门后面他就在骂我娘,这是我听得真真切切的,所以住在一起时,我常常生病吃药,有次公公还当着我面说我活该吃药。现在回想起那些日子,还是觉得搬了的好,别人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去,至少没在听到骂娘和摔门声了!

经过一个月的封闭,现在要复课,明天我们又得提前去学校消毒、收拾、打扫整理。

先生站在公公床前告诉他说:“你的大女明天下午要回来。”

我则站在客厅不想再去见公公那个样子,下午儿子和我们一道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我就去学校忙了起来,没过多久,大儿子就打来电话:“妈妈我回乡下去了,奶奶说爷爷又要出走!”“那你快回去!”我脱不开身,只有让大儿子带着小儿子回去。

唉,上个班都上不清静,弄得人心神不宁,是不是人老了都这样爱折腾呢?正好他孙子在家,要折腾就折腾他孙子去吧,我也手短不及,一点点事就请假,那班还要不要上了!

我加快速度忙活,忙完一看时间:快到中午1点了!

下班后,我给先生打去电话:“什么时候回去,今天晚上不是要在乡头吃饭吗?”

“我等下回来,早上老汉又闹情绪出走,走到大院子就走不得了,还是我回去把他背回去的!”看样子,先生一天上班两头忙,幸好他只是个零时工,幸好老板还跟我沾亲带故,有点亲戚关系,人家才不计较!

四点多我和先生赶了回去,真正的双娃子也在厨房忙活,他在遂宁某个公司食堂上班,上午和中午忙过了下午就没事做了,上班时间比较轻松。

我进屋去看公公,二小子看着电视陪他坐在躺椅旁,我过去打招呼,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啥表情。

见他安然无恙,我就投身到厨房战斗去了。

傍晚时分,大姑姐的公公婆婆也来了,几个叔伯婶娘收了农活,大家都坐上了桌。公公垫着厚厚的棉被还坐在躺椅中,我走过去要扶他起来吃饭,哪知他缩头缩脑地摆手拒绝,我看向婆婆,婆婆和大姑姐异口同声地说:“他下午喝了点炖汤,晚上不吃就算了。”

我们都上桌吃了起来,公公一个人坐在旁边看着我们,他的至亲都在身边,一屋子祥和气氛,我想,这大概是他想要的生日氛围吧!

刚上桌不久,公公就向婆婆招手,婆婆起身走过去替他掖了掖被子,哪知公公一掌把她推了出去,婆婆一个趔趄,公公见状又捉住她的手,嘴里还不住地嘟囔囔,婆婆被弄糊涂了,被公公捉住的手使劲缩着,试图从公公手里挣扎出来,公公见状另一只手握着举过头佯装要砸向婆婆:“喊你拿东西你硬听不懂样!”

婆婆终于明白过来:“拿酒就拿酒嘛,要杀人样!”最后婆婆从屋里拿出了前两天买回来的酒放上桌,公公这才安静下来。这个老头,自己的生日啥都吃不了,却爬去买菜回来请客吃饭,他为的是什么呢?

为的大概是在世时再多看看亲友们几眼吧!

大家都在那叽叽喳喳高兴地吃着饭,公公一个人坐在旁边,或许是心情好神经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居然歪着头在那儿睡着了。

我放下筷子走过去,把他露在被子外的手给盖住。我看了看躺在椅子上睡得安祥的老头儿,面容已削瘦得剩一把骨头,嘴唇干枯苍白,这让我想到了去逝时父亲的面容。

当父辈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怎么样都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说的话做的事,可能都让他们看不起。而当他们濒临倒下时,才觉得自己已然是棵大树,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早已依靠着自己了,从他们生病不想看医生时,从他们不想吃饭时,从他们要我们陪伴时……这一切本末倒置的演变,其实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从大姑姐那天接去过中秋节后,公公一直萎靡不振,他的精神不济就从一次酒后晕厥开始。作为后辈人,我们要无时不刻地关注他们,他们不该吃的尽量不煮上桌,不该参与的事情尽量不让参与,在一起时要从老人的角度去行事,就像我们小的时候,他们为我们操心时那么地去操心他们,这是人生的一个反哺过程!

一顿饭吃下来,公公已从睡梦中醒来,我上前询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他都摇头,就那么默默地看着我和一屋子的亲人。

明天就要上班了,我不知道他还会耍些什么小脾气,让我上着班心还搁在这个老头儿身上,我虽不能为他做什么,但此时我有许多劝慰他的话要说,我鼻子酸酸的对他说道:“爸爸,你要吃点东西呀,你现在比年轻时候爱钱,现在你每月养老金比你儿子儿媳工资还高,难道你舍得不去领吗?还有你的大孙子要给你找孙媳妇了,你难道不想看一看你的孙媳妇吗?”他听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从今后他会努力照办,人无信念就脆弱无比,一但有信念的支撑,他一定会克服困难坚强起来的。

人,能伤害到的人往往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因为在乎,因为关心,因为观念,还因为锁事,都可以成为伤害的武器。

疫情下,我们都在艰难生活,都在找生存的空间,病毒肆虐,有多少的背井离乡,成了亲人们的两相怅望,能守在家,是比在外挣座金山还让人心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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