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老我却越发的觉得年纪大了,过去的那些年月像存储在脑海里的电影片段,或深或浅。那些历历在目的岁月真不忍心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我也从一个踉踉跄跄学步的小孩童到了今天的大叔(拒绝油腻,哈哈!),感叹时间的过往,不由地,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夏天的夜里,月高悬,照的整个道场泛着银光。土鸡咯吱咯吱的回笼了,蝉还没有休息,这会更加闹腾。从田里戴月归来的人终于可以歇会了,不由得哼起一段山歌。只是不知道知了忙活完什么了呢?这会叫得如此欢快。
月光从道场(土家人屋前的空地叫做道场)一角的柿子树上轻轻落下来,像羽毛温柔的落地,散出一块块亮斑。道场的正当头,是绿油油涨势喜人的兰草。只是她越旺盛被我们揉拧的越糟糕,在它周围扎上小辫子固定好周围的草,然后整个人躺上去,夏天的暑气一并没有了。凉悠悠的从皮肤直入肺腑。月色下的孩子格外欢快,大概是可以在朦胧的世界里大胆的去做自己吧!无人知晓,无人在乎,尽情的展示自己,月光就是舞台,万千生灵就是观众。实在由不得不高兴啊!
这时归家的大人们都在准备着喂猪喂狗喂鸡,也准备家人的晚餐。木屋里的灯光从堂屋照射出来,白亮的灯光和月光交织在一起,开出一条明亮的通道。孩子们更加兴奋了,可能兴奋于不用写作业,也可能性奋于这难得的黑夜如白天。孩子们最敏感,总能最先感觉到这一变化,并且直接影响到自己的情绪。而大人们就不一样了,饭刚下锅就在召唤着外面的娃娃回来吃饭了。偶尔有人出来打水,嘴里说道:“今天的月亮好圆啊!该是十五还是十六了吧,一个月又过去了”,转身进屋继续忙去了,留下一片孤独的月光和孩子。
吃过晚餐,终于全家人都搬出椅子在道场上吹着夏日的凉风,聊着家长里短的话,或者随孩子看着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一起猜着哪个是飞机,哪颗可能是卫星,哪颗可能是书上看到的某颗星星。当人们都沉浸在看星星的时候,总会有人突然大叫起来“看,快看,看那里有一个飞机,好快,一闪一闪的飞过去了”。人们的目光随着这个孩子手指的方向望去,瞪大了眼睛仔细搜索着天边的那个飞机。
有的大人说“我们队里还没有人坐飞机呢!太贵了,我们这里没有人做的起。只看这些孩儿们长大了能不能有机会看到真正的飞机坐上飞机了啊”,大人们在可望不可及的感叹着,而我在想,这有什么难的等我长大后要把直升机开到家里来停在道场上。现在看来,这牛逼吹大了点,但真佩服小时候自己特能吹的时候。小时候吹的牛皮太多,后来就苦逼了。那些胡乱吹的牛,以为过段时间就忘了,想不到在我的生命里却一直“阴魂不散”。
远处玉米叶哗啦啦的一路响过来,大黄狗狂吠不止,大家第一反应就是来人了,都起身借着月光朝柿子树下边看去。“爸爸,爸爸,是爸爸回来了!”我在心里想着,嘴里只嘟噜出了两个字“爸爸”,声音小的连我自己都听不到,站在柿子树下一动不动,只是双眼盯着他也盯着他的包。记得小时候给我买过一些小皮球,电子手表,口琴之类的玩具,这在当时已经是相当奢侈之物了。
那天,他包里终究是背了什么回来,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在月光下的一次运动盛会。
我们从屋子里搬出椅子找来竹竿,椅子放在两端竹竿架在中间,简单的跳高场地设施就搭建完毕了。从最低的一级开始,爸爸带着我们从一边跳到另一边,然后竹竿逐渐增高。爸爸总是会轻而易举的跳过去,而我们冲的更猛了,欢笑声更高了。有没有观众不重要,每一次越过竹竿都有一种自己成为飞人的错觉。田里的庄家,旁边的小溪流,墙脚下的大黄狗就是我们的观众。没有比这更美的了,至今我也勾勒不出比那更美的画面。记忆里只剩下欢乐,只剩下洁白的月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屋子里睡觉的了。
不过很清醒的记得,躺在床上听爸爸讲着毛主席语录,讲着他自己的人生感概,描绘着将来要盖一所怎样敞亮宽阔的房子。整个晚上全都沉浸在美好之中,以至于刚开始的那一点生分是什么时候消除的我也记不得了。至今记得很清楚的一句话就是“心有多远,就能走多远”。这是爸爸反复说了很多遍的,鼓励我将来一定要有大志向,要走的远。我想这句话是伴随我一生的。能走到今天,这句话也功不可没。只要你心里想去一个地方,那么你定然会想方设法的想去那个地方。如果你想都不敢想,那就别想去了。这种是没有运气可言的。你不能说,我运气好晚上还睡在床上第二天早上你就睡在珠峰顶上了吧!没有这种运气!
听爸爸在床上说了好多故事,好多未来的美好!我想爸爸教给我最难能可贵的品质之一就是打开了我想象的天空,让我不拘泥一处。可是依旧难以入眠,于是邀着爸爸深夜里爬起来,在火塘里撑起竹竿继续跳高。屋里其他人都睡熟了,月光从塑料膜封的窗子里照射进来,两个人的身影,一大一下,跳上跳下。整个森林静悄悄的,星空月色也静悄悄的。只有这间小屋子里,一大一小的欢笑声。终于我又记不得自己是玩到什么时候去睡觉了的,现在想来,睡的时候都应该是咧着嘴笑的吧!
多年后,那片星空一直在我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