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器径》

（2）

距离沉睡阶段结束大概还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如果不能在苏醒之前成功破解对方的幻术，我的这次委托任务就会以失败而告终，我可不想因此遭到同行们的耻笑，特别是那个爱和我唱反调的女人。迄今为止的委托任务中，我还从未失败过一次，既然对方想把捉迷藏难度升级，我也唯有全力奉陪到底，顺便检验一下我的技术有没有出现退步的迹象，毕竟在表面风平浪静的这段日子里，我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施展个人秀的表现机会。

由于心眼覆盖范围受到了幻景的干扰，通往对方西塔所在地的器径也被暂时性挡住了，不过幻景终究只是幻景，况且在虚无环境中施展'架空术'也是最简单的幻术伎俩，施术者根本无需考虑现实环境的诸多显性条件就能在无中生有的基础上搭建出反映自身意识的想象产物，然而沉浸在想象中的个体通常会将源于自身想象的事物临时看作现实世界的一环，内心越是坚信于假想现实为唯一现实，幻景的防御等级也就越是坚固。

女人此刻在舞台上不断摆弄着妖娆的身姿，口中吐纳着犹如咒语般让人精神迷离的呓语，她的衣服幻化成一只只蓝色蝴蝶飞扑到观众席上，台下的男人们顿时乱作一团，开始一窝蜂地涌上舞台，看来女人把自己塑造成了让男人无法抗拒的迷人角色，只见男人们统统跪伏在舞台上，然后发疯似地舔舐着面前的地板，却又无法更加靠近女人身体一步，而女人始终站在舞台中央用手指上下摩挲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部位，让人觉得那白皙无暇的肌肤里面可能蕴含着美不胜收的春色。当然，她试图引诱的对象并不是那些只具备表象特征的拟态生物，而是坐在原地依旧不为所动地欣赏眼前这幕画面的我。

我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沉着应对美色的男人，如果这一幕实实在在发生在现实世界，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做到从容不迫地抵御诱惑，然而这里毕竟不是真正的现实，加上我曾经在不同的幻景中经历过各种更加光怪陆离的场面，拟态之驱早已对一般程度的幻术设有自动防御的免疫能力，对方如果只打算凭借感官诱惑攻陷我，无疑只能算作是一次自不量力的尝试。现在我只需要保持冷静，等到对方主动露出破绽。

果然不出所料，对方终于显露出开始自乱阵脚的态势，她脱离了舞台，身体漂浮在空中朝我缓慢飞来，她的肩上长出梦寐以求的蝴蝶翅膀，那是她过去引以为傲的象征，现在却只能在幻景中重塑逝去的辉煌。

我露出了笑脸，因为她也正在对着我微笑，就算明知道眼前皆为虚假，我也无法完全拒绝这份让我心动的邂逅。

我顺势将她从半空中拽了下来，然后再将整个人拥入怀中，她的四肢紧紧地缠绕着我，眼神中透露着亲密的渴求。此时，周围的幻景再度发生变换，我们置身在一片红色花海中，无数只蓝色蝴蝶在四周振翅，她的胴体也在蝶舞花丛中半遮半掩，私密部位更是被盖上三只蝴蝶标本，尽管我很期待蝴蝶背后所暗藏的景致，却又只能选择在外围地带小心翼翼地享受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前戏。

此番忘情状态下，施术者和缚术者双方都难保理智清醒，幻术指令在吞噬对方的同时也有可能被自身反吞噬，现在的局面已经到了谁先卸下防御包袱谁就可能全面崩塌的地步。她主动将我按倒在地上，不遗余力地引导我的身体向她的私密部位跃进，眼前视线被飞舞的蝴蝶完全遮蔽，当我被成功引入那片危险而迷人的区域时，也会是她对我发动最后一波攻势的时候，那时我或许将看到令人窒息的恐怖景象。不过对方忘记了一点，她对我实属一无所知，而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已经对她进行过周密的调查，她想要打开我意识的缺口，务必首先要让我失去全部防备，而我则需要看准时机，在某个出其不意的瞬间对她发动致命一击，无疑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

我用力摆脱了一直处于被控状态的身体，翻起身来反将对方扑倒在地，我压着她的身体并且让脸上多了一副由蝴蝶围聚而成的彩色面具，我将右手伸向她下面的第三只蝴蝶标本处，同时用左手轻轻抬起她的右手放置在我的面具上，她一脸娇羞地望着我，好像自己变回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她的下半身在我的胯间难以忍耐似地抽搐，仿佛正在乞求于我的解救。

“我们一起揭开它们。”我说。

我温柔地揭开了她身下的蝴蝶标本，她也毫无防备地揭开了我脸上的蝴蝶面具。此时，我再次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而她却铁青着脸，完全丧失了之前的媚态，整个人像是受到了突如其来的致命打击，开始歇斯底里地叫尖叫了起来，因为她看见的面孔不是我，而是我伪装出来的另一张女人的脸，那是让她最感到嫉妒的女人。

眼前的幻景即刻像玻璃碎片般往四周飞溅，归于平静之后，我又一次回到了充满无数器径的虚空。距离沉睡阶段结束大概还剩三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