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开篇定位在一战前,讲述的是菲茨赫伯特家族的故事,我便自然的以为,巨人指的正是号称“日不落”的大英帝国,从洋洋得意的全球霸权之尊,灰溜溜地摔回大西洋的小岛上。
继续阅读,这部小说牵扯到的国家不仅仅是英国。随着沃尔特的的出现,德国被卷了进来。我重新判断,认为“巨人”指的是西欧。新航路开辟以后,西欧对外扩张的速度把全世界变成他们当年经历过的黑暗“中世纪”,自然、生态、人类,都成了殖民地的牺牲品,随着一战、经济危机和二战,西欧逐渐衰落,让位于苏联和美国。
小说进行到斐迪南大公遇刺,一战爆发,来自俄国的格雷戈里和美国的格斯活跃在字里行间,这么看来,俄国和美国也是重头戏,大有与英德平分秋色之意。如果读到这里还粗浅的以为“巨人”指的是一个国家或者大洲,那就太对不起作者了。
不得不说,这本书以一战为背景,通过几个家族,几个主要人物,就把故事从西欧讲到了东欧,从东欧讲到了美洲,从英国工党的崛起讲到了俄国革命的爆发,从战争的残酷讲到了信仰的坚定……仿佛它是一本一战的科普教材,用横向逻辑再现了那段血泪历史。
小说结尾处,英国的工党大获全胜,贵族统治的时代一去不返,绅士的菲茨伯爵需要给曾经的女仆,如今的工党议员艾瑟尔让路;德国陷入经济危机,主战派丧失了往日的尊严,签署的和平协议让本币贬值,一个面包卖到了千亿马克;俄国革命节节胜利,沙皇政权分崩离析,王子安德烈夫妇被农民残暴杀害,土地全部丧失。英、德、俄的变化,更加凸显了美国民主制度的成熟,而民主的对立面,就是资产阶级贵族的专权。
读完全书,“巨人”所指,我认为正是资产阶级贵族。只靠血缘,就可以继承大片的土地、庄园、财产和爵位,只靠家室,就可以直接当上军官,对待工人和贫农,只有理所应当的压迫和剥削。这个族群,名誉和金钱胜过一切,冷酷无情和虚伪势利是他们的标签。正如《了不起的盖茨比》,下层社会的盖茨比无论再富有,都无法得到贵族的认可,甚至是受了他恩惠的破落贵族。拜金女黛西一听到盖茨比的真实地位,冷漠无情的虚伪本性暴露无遗,对盖茨比的死讯不闻不问。回到《巨人的陨落》,菲茨和他的女管家偷情,导致艾瑟尔怀孕,为了掩饰,竟直接把艾瑟尔扔给他的律师,当见到自己的私生子时,都不想多看一眼。菲茨的妹妹茉黛,嫁到千疮百孔的战败国后,不得不亲力亲为操持家务,但是,她前半生获得的技能,仅仅是穿衣搭配而已。那么,占据百分之二的人口,坐拥百分之八十八的财富,如同社会毒瘤般的资产阶级贵族,有什么理由不陨落呢?
当然,没有理由!
不过,小说并没有把资产阶级贵族一竿子打死。抛开资产阶级贵族的专权、跋扈和人性泯灭不提,小说还展示了内涵丰富的贵族文化和勇敢机智的贵族精神。作为贵族的代表,菲茨的日常生活就是贵族文化的展现,他对每一个场合的穿着一丝不苟,对每一个阶层的礼节履行到位,他在泰-格温举办的聚会,从场地布置、餐具选择、饮食搭配到用餐流程,都彰显着英国贵族的优雅和风度。战场上,身为贵族的菲茨、沃尔特都是铁血男儿,机智果敢,随时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在他们看来,英勇战斗是一个贵族的使命,也是无上的光荣。
随着资产阶级贵族的陨落,世界翻开了新的篇章,这是历史的规律,也是时代的更迭。谁都能成为巨人,并时刻准备着被下一个巨人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