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问西东影评                               ——无形手掌无限江山

    如果一开始我还能笑称,这部电影是清华大学的招生宣传片,看完结局后,我却真的不能清闲视之。一些文学作品,尤其是历史文学作品常常称赞某人的风骨。在电影的结尾,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可以说,在一个民族的高度来说,希望,之所以被称为希望,不是因为未来有无限可能,而是因为一个民族,总有那么些人,有着割舍不掉的雕刻进骨血的悲悯。

沈光耀篇



    平心而论,沈光耀,在这部电影当中的形象是最为单纯,而又执着的一个脸谱化的形象。这种设定塑造出的人物,直白而又有限。他出生富贵,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不耽于玩乐,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但是正是因为有了那个年代站火和国恨背景的加持,这个角色赢得观众的好感,简直是轻而易举。更不用说王力宏那藏在骨子里的,书卷气和贵气,介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的稚气与刚毅,将沈光耀投笔从戎的带进了观众的呼吸声与惋惜声。这种对比,在于他本来可以安稳的走进他母亲的儿子的一生,世俗的收获成功,无论做什么,他的教养与努力都不致埋没他,但最终,他甚至还来不及亲口和母亲道别。

    米雪扮演的母亲真称得上雍容华贵,眉黛山青。她当然是旧时代的贵妇,但她毕竟不仅仅是个妇人,在沈光耀死后含着的点点未哭出声的泪意,瞬间就懂了儿子“偌大北平容不下一张课桌”背后悲戚。她的眉目真好看,几乎满足了我对母亲生而高贵的理解。这种对比还在于国破家亡之际,西南联大依战火而立起的书桌。只要想到无数的年轻学子从祖国四面八方在硝烟中奔袭昆明立志为学,我就顿生出一股豪迈之感。但是我毕竟不是故事的主人公,电影整个基调不曾是豪气干云的,他婉转不失明亮,从容却不单调,整个表现校园生活的场景都是淡化刻写,仿佛本该如此。在沈光耀故事中表现出的正是那个年代中不同人的风骨。 先生为学问,俯仰行使的皆为指点江山授课教学的权力,不曾气短。学生为信心,风华正茂,不曾丧失希望。我读汪曾祺先生怀念在西南联大跑警报时候幻想的场景,在这部电影里都得到了满足。 先生散文中写的感觉是跑警报跑着玩,这部片子表现的校园生活也差不多是躲着意思意思,这令我感到非常亲切。但实际不应如此的,战争残忍的序幕随着沈光耀当上飞行员拉开,战争的严酷和校园的云淡风轻的对比,大雨磅礴中,神父带领孩子们哼起名为希望的歌声和满眼迷茫无助的孤儿的脸的对比,战火硝烟中沈光耀决绝冲向敌军战舰的场景和落日大火烧红了天边的对比,沈光耀年轻的脸落下了帷幕。电影一直在强调再来一次是否还有走向命运的勇气,我想了想,作为悲观主义者的我不再深思这个考验人性的假设。沈光耀他们生命的厚重感,是那个时代下许多人对自己,对祖国未来的选择,容不得我有一丝一毫的轻慢。

吴岭澜篇

    “因此我竭我的至诚恳求你们,不要走错路,不要惶恐,拿出你们的真心和真性。拿出你们的光亮来。”泰戈尔在影片中出现的这句话是我百度来的,当时看的时候没记全,只是依稀有个明亮的回路,呼应着梅贻琦对吴岭澜说的那番话,“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做什么,和谁在一起,如果有一种从心灵深处满溢出来的,不懊悔也不羞耻的,平和与喜悦,那就是真实。”  其实看到这个我感触是比较深的,因为我当时和吴的心态一模一样,你当然应该去读理科!于是我凭着那点不必要的自尊心去换来了我高中的头破血流。我当然知道我总成绩是我文科成绩扶进的前三,我有时候回想起自己那时的傲慢真是觉得年少轻狂。如果当时我纠结的时候有个这样的老师对我说就好了(笑 )。我不应该那么傲慢又那么自卑,认为别人会因为读文而看轻我,我应该知道自己的闪光点,而我当时实在是太年轻。

    言归正传,吴岭澜身上表现出的风范就是我想象中的大师的样子,而因为个人经历的原因,他表现出的那种幡然醒悟,映衬在大文豪泰戈尔和梅贻琦的对他的影响中,更为他的宠辱不惊添上了一笔色彩。  到底怎样才是真实,怎样才是不好?就算身处战火中,心目中光亮就可以消失吗?这样的心灵支撑使得他那种落拓有了一种笃定和了然的意味。文人当然应该是自傲的,文人不自傲,怎么能够清楚明确自己所想,怎么能够区分自己和已有的创作的不同呢?文人不自傲?怎么能够有着心中的坚持,有着那种一箪食一瓢饮也不改其乐的豪情?即便如此,泰戈尔死去的时候,中国的命运也正面临空前的危机,我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灯灭了。作为他的传承,他的学生,沈光耀,毅然决然,以一种悲悯,壮丽的姿态,站出来了。

王敏佳篇


      回忆起这个故事我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片中两个女性角色。许老师妻子刘淑芬几乎就是反面形象,开头刘淑芬打许老师的那一片段无疑让人震惊。当时的人会怎么看待她?导演的先声夺人的同时,随着剧情的展开,我不禁经历了王敏佳替老师不值想要做些什么的心态,到后来同情刘淑芬遭受到的钝刀子割肉的那种冷暴力,最后天真的以为,许老师会为他的学生和妻子决裂,而坐实刘淑芬的无知庸俗甚至是恶毒的角色设定时,许伯常什么也没做, 在众人都以为王敏佳死了之后,他什么也没做,仅仅是避让他的妻子走开了,就像以往一样。我突然才发现这个男人的不负责任和懦弱。刘淑芬终于死在他面前了,带着市井小民的无知和内心击溃后的愧疚,好像失去灵魂一样,跳井死在了她为许伯常洗衣做饭的场景里。她的确无知,庸俗,野蛮,泼妇,但是他们之间有过爱,她为了这份爱供丈夫读完了大学,但爱和恩情并不足以携手一生。我甚至还觉得以她的读写能力说不定她也原本是大学课堂的一份子,但是她放弃了,换来了数十年丈夫表现在外的老实人和自己的泼妇形象,真是可惜。婚姻生活中的日常泾渭分明,她企图用仅剩的姿色引诱他,遮掩丈夫对自己的看不起。数十年如一日的苦楚。她近乎疯癫的报复在王敏佳的头上,宣泄自己的悲哀。她甚至没有孩子来转嫁她的感情,她只有一个几十年前白头偕老的梦。我之所以能够理解,是因为这其实才是片中最真实的家庭的缩影,生活中我真切的接触过这样一些脸微圆,透着那种无知的健康光泽的妇女们,能恩爱和睦的夫妻真的很少,但许伯常的冷漠也太为罕见和刻薄,他亲手花了几十年,终于让他的妻子死在了他的手上。

   


    王敏佳又近乎是一个正面形象,她是那个时代的受害者。虽然她贪慕我不太能理解的虚荣,隐隐炫耀着自己编织的谎言下的圆满,但这毕竟可以理解。影片中,王敏佳在炫耀照片时少女们涌动的暗流,王敏佳透明光洁的额头的闪光,双手提着脸盆的身上轻快的裙子,都显示了她作为少女美好靓丽的一面,让人感叹年轻的美好。尤其陈鹏手拉着手,以一种近乎宣誓的姿态拉着她在清华校园奔跑跳跃,像全世界宣布王敏佳的所有权,而王敏佳却没有看出陈鹏的小心思,单纯可爱的欢呼于阳光明媚和青春活力的恩赐。(推荐一首歌,nine point eight,二者没什么太大关系,主要是他们之间的主旋律太过于美好了,欢快的让我想起这首歌,虽然这首歌讲的故事并不欢快)能够在最美好的年华,无关于友情还是爱情,拥有一份这样的感情,体会着介于成熟和稚嫩之间的过渡,真是一件很令人向往的事情啊(我是不是真的老了눈_눈)。总而言之,王敏佳的电影片段中有一种近乎救赎的宿命在里面,陈鹏以一种救世主的角色出现在王生命的转折中,随后以一种无畏的,默默耕耘奉献的精神在挽救国家的命运。落日的大漠,雄浑的沙砾扬起天边的浑浊颜色,一望无垠的背景下线条优美到连说话都会显得多余,像程鹏一样的科研工作者们筋疲力尽躺在巨大的石块下,想着远方的人。真的是救赎啊,李想为了支边完成心目中的理想阴差阳错退了一步,推动了王敏佳的悲剧发生,最后为了追求内心的救赎用生命救了的两个队友。而王敏佳结局意外的与陈鹏没能走向终成眷属的结局,在铁路铮亮的反光中走向了渴望救赎自己,给陈鹏带去温暖的路途,却意外的与他阴差阳错。我不喜欢这种如鲠在喉的残缺的美,即便是如此感人的,让人十分渴望的乌托邦的爱情,再来一次的代价也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人生哪有那么多恰如其分的选择,我们只能珍惜走过的路,不要丢失想要拥有的东西。

张果果篇

图片发自简书App

      其实这一片段和其他故事衔接的有点乱,我在电影院的时候看的莫名其妙。但如果把整部影片串联起来就会发现,吴岭澜受梅贻琦点悟,成为了他口中真实做自己,淡然处之的西南联大的先生,在战火中用自己的力量传递着他对教育的理解与爱护,沈光耀是吴岭澜的学生,他将吴的理念放大,投入了自己对于家国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他的这些感情中帮助了许多孤儿,其中包括陈鹏,王敏佳,李想。李想在自己的救赎中拯救了张果果的父亲母亲。张果果和父亲母亲在每年的清明节深深凭吊着恩人的付出。就像接力一样,张果果也在尽力帮助贫困家庭的四胞胎。他们所作所为在无形中牵起了一个网,我想这就是导演想表现的一种希望。不谈导演有意识的误导观众,以为贫困家庭贪得无厌。单单是结局那一点小小的窗户刷上的油漆,就十分让人有一种现世安稳的代入感。张果果的职场交锋我没看懂,但只要他说他和一些人不一样,就够了。无限江山中有许多不一样,我们不能太过于苛求完美,有那么一点希望,能够让我们走完这一生就好了。愿人生已有着如此多的惊喜和柔软,让你能够体会到自己的珍贵和不一样。

 

无形的手掌掠过无限的江山,

手指沾了血和灰,手掌沾了阴暗,

只有那辽远的一角,

完整,温暖,明朗,而蓬勃生春,

                —— 戴望舒·我用残存的手掌


(我想写导演想表现的情怀,不写导演想要以一代四混乱的衔接。我觉得单从这部片子传递的情怀还是对的起票价的。我后来发现这是清华大学校庆的电影,无问西东是清华的校训,就觉得那些情怀是理所应当的,为了不破坏我心里对这部电影的厚重感,还是假装不知道吧:)

                                          于2018.1.28    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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