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江湖以来,今天第一次被自己工作中的状态所感动。
因为严重失眠、腰椎不好、颈椎疼痛等一堆毛病,我有四五年时间离开了讲台。直到去年,校长抬爱,他怕我这颗明珠蒙尘太久失去光泽,那样的话,于我于学校都是巨大的损失。由此,我重新回到了这个教学的江湖。
于是,开启了忙忙碌碌的工作狂人模式。研究教材、批作业、每个课间都去找学生是常态;挖空心思地想办法让孩子们喜欢我,喜欢语文,不惜为此破费点小钱;每天早出晚归,没有时间给初三的女儿做午饭而常常叫外卖;学校里的汉字听写、教研室的日常工作一样都不落……我笑称自己是个陀螺。有亲友不解,为何清闲的日子不过,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呢。还是丈夫最了解我,他对人们说,不回讲台,我难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诚哉斯言。风风雨雨走过了人生的40多个年轮,我一直遵从着自己内心的召唤去做每件事,无论世人如何看待。有过傻事,有过错事,但我不后悔,我只想活得更纯粹,更高贵。
一个老师,讲台才是她的阵地。可是近年来学校的状态真是令人担忧。许许多多的和教学无关的,形式主义的,却是命令性的东西占用着老师们宝贵的时间与精力,疲于应付的同时,大家对教学的研究松懈了许多,我也是。不十分深入的备课,加之本校不容乐观的生源质量,导致课堂缺乏应有的鲜活与精彩。对此,我遗憾着,也继续着。
无奈的现实在今天发生了逆转。
我上的是杨绛先生的《老王》。因为喜欢读《围城》,喜欢了钱钟书,因为喜欢钱钟书,喜欢了杨绛,因为喜欢了杨绛,喜欢了《老王》,因为喜欢了《老王》,牺牲了周末的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去备课。
于是,课堂有了精彩的生成。
精彩一:前面的铺垫之后,我问:“谁能用第一人称,以老王的口吻来介绍一下老王?老师给你起头,‘唉’,……”,我连续“唉”了三声之后,张楚正的眼睛有了亮光,他站起来:“唉,蹬三轮的都组织起来的时候,我脑袋慢,没绕过来,晚了一步,就进不去了。”他说完,班里自发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孩子表情悲苦,语气沉重,缓慢,活脱脱一个被社会抛弃了的老王!上过这一课,哪个孩子还不知道有感情朗读是怎么一回事!
精彩二:PPT显示:原文:有个哥哥,死了,有两个侄儿,没出息。 改文:有个死了的哥哥,有两个没出息的侄儿。
问:意思一样吗?学生答一样。再问:为什么这样写?我再读,重读“死了”,“没出息”,孩子们的小脑瓜转起来了,脱口而出:这样写是强调。“对,”我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金句,“有种词语后置,叫强调。”心里有些小得意,不知我的孩子有没有从我上扬的眉毛看出来。
精彩三:理解文眼“愧怍”是全文的难点。郭子亨就提出了他的疑问:“老师,为什么‘我’给老王钱还说是侮辱?”我从第一段开始。领着孩子们读“我常坐老王的三轮,他蹬,我坐”。我问:“‘他蹬,我坐’多余吗?可不就是他蹬我坐?难道要我蹬他坐?”孩子们笑了,之后懂了。王嘉乐说:“老师,我读出了不平等。”这话引起了共鸣,所有人都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由此生发,后文一系列的“不安”以及结尾“愧怍”的理解不都水到渠成了吗?多棒的孩子。我激动起来,情不自禁地说:“是啊,是啊,你真是老师的好学生!”在这节课之前,我对他们是那样失望,失望于糟糕的成绩,失望于沉闷的课堂,失望于自己曲高和寡,无人能应,我觉得这班里没有能配得上自己才华与汗水的学生。亲爱的孩子们,老师错了,其实,没有人比你们更优秀,只是老师还不够更努力。
遗憾一:在共同的探讨之后,我问郭子亨:“你明白了吗?”孩子点头。我很满意。可是,坐到办公室回放当时的场景时,我扼腕叹息:我只需加一句话,就可以让这节课再多一个亮点的。比如我可以说:“我和你谈感情,你却给我钱!”
教学,永远是遗憾的艺术,惟其如此,我才深深地爱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