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帮我打包行李,冬去春来,不知道这是第几年了。
只知道又一次离开家乡,去到远方,去寻梦。
想来古今中外,所有离家的游子都是同样心境吧。心有乡思结,不忍吐离别……
早上又起的很晚,仿佛这样就能在家多留久一点,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徒劳的安慰呢?
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的天灰蒙蒙的,似乎下过雨。数来日子,春节刚过不久,一切似乎都井然有序,归期也将至,一分一秒仿佛都成奢侈。睡梦中昏昏沉沉,恍惚惊坐起,方才知晓,原来惊蛰已至,时光又盛开一幅烟雨江南的画卷,远处仿佛有陈笛悠悠,作一曲离别,飘散在这浮云天地间……
家里只剩我一人,仿佛一个多余的失误,静悄悄的房子里,似乎还回响着妈妈的话,行李都收拾好了吗,要不要把奶奶做的辣椒酱带点过去,生活费要打多少,今年暑假什么时候回来……
每年离开家,都要营造出这样一种告别的氛围。害怕离别,所以每次都因一点小事和妈妈置气,仿佛这样,就能走得决绝,想来无比幼稚,这拙劣的伎俩终究无法掩饰内心的敏感和脆弱。
最近雨水较多,想来是南方的梅雨季节到了。每逢夜雨,便同今日这般,窸窸窣窣,风吹柳叶,雨打芭蕉,万类霜天静寂,只是今日的雨来的悄然,一刻一刻,睡不着,不愿醒。
碎一场江南雨,绵绵柳絮因风起,忽觉时光反复,再见,将是明朝春。常恐春节至,盛情终须别……
冬去春来又一年,路漫漫兮,漂泊的游子,是否当再次远离?
妈妈没有像往年一样送我,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
每次送别,两个人,一个行李箱,一前一后,渐行渐远……
光阴流转,夕阳拉扯着两道颀长的身影,一个向南,一个向北,负手而立,一列火车,隔开这岁月悠悠……
送走了,什么话也没说,心里知道就好。
油菜花又开了,开在这离别的季节,它是家乡的花,一簇簇,灼灼其华,在风中留恋,娉婷生姿……
我还是喜欢透过玻璃窗,遥望远方山峦,尽管现在初春,草木还未苏醒,小山仍是戴青,纯色黄土地时而流露出一口“大黄牙”,咧嘴笑的那么土气,却也那么单纯。
小城的候车厅稀稀疏疏,行人零丁,不像长春火车站,人满为患,到处是为了生计、学业奔波的人,都是成年人……
为了梦想,离开家。
突然想起了诗人孟郊,想起了那句慈母手中线,又突然想起了马致远,想起了他的枯藤老树昏鸦……
漂泊的游子,心系着故乡,挂念着那一口家的味道,怀念着那个也许初生白鬓,又或许早已华发苍苍的妇人,她的名字叫母亲。
父母在,不远游。可是个人的抱负,宏图,又岂能在这一方小小格局中生存?雏燕终要离巢,丢下年迈的老母亲,诗人孟郊也怕,他不敢看母亲的脸,他不敢承认母亲垂垂老矣,可是那岁月的刀痕又能骗的了谁?面前的老人,斑斑白头,本该孙儿绕膝,怡享天伦的她,却无奈,在苍老的岁月目送儿子远游他乡,在一针一线中看着时间一点点逝去,最可怕的莫过于亲手将孩子送走,那一声声珍重,数来多少恨别滋味…
离开家乡,才知道思念故土,才明白那一句,断肠人在天涯,是多么的可怜与无奈。
孩提时总想挣开父母的双手,去看看远方的山水人家,待真正远走他乡,却又诸多不舍,害怕看到故人,害怕回去时的物是人非……
愿岁月轻饶,时光慢走,愿我能陪你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