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纪念人字拖

今天好像是扔掉它的第13天,它的死因跟上次那双性感的人字拖有着惊人的相似,一样是手断了…两年前,刚失去心爱拖鞋的我伤心欲绝,脑袋一片空白,赤着脚行尸走肉般地走到工院门口的超市,来不及思考,来不及选择,随便选了一双合脚的穿着就走了,它出现得如此的不经意。不过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在扔掉它的13天后,我才恍然大悟,那双普通得有点不普通的人字拖已经默默陪了我两年了,默默陪着我背井离乡,从大陆漂洋过海来到台湾,而我却无情将它抛弃,连一声问候都没有,让它身首异处,让它埋骨他乡。顿时一种罪恶感充斥在我心头,我擅自决定了它的命运。

我现在已经回想不起它的容貌了,只记得它是黑色的,虽然手臂上有纹身,但也只是一个平凡的点缀,那是一串白色的英文,我却连首字母都不记得了。可能我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它,甚至没有留意过,两年来它原本精壮的身躯是如何逐渐变得消瘦,没有留意过,它断裂的手的背后早已累积了成千上万的小伤痕,没有留意过,我连问它一句:"疼吗?"都没有。其实每一个小伤口都能成为它放弃陪我的理由,但它藏住悲伤,骗过了我,装着坚强,微笑忍受着一切,为我付出了所有的青春。终于有一天,它再也忍不住了,它累了,可当它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依然没有留意过它,就那样随手一丢,它闭上眼的那一刻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呢?

跟它在一起的两年里,回忆好空白,现在只记得,大约在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带着它,和一个同学到附近的一个小球场打球。我会穿它,是因为只是想去练练投篮。一会儿,一个年轻人跑过来和我们一起投篮,问我们,要不要斗牛,我看着这毫无生气的拖鞋,拒绝了他,可他没多久又问,要不要斗牛。我就走下场,让穿鞋的同学和他斗了。可那同学不是他的对手,没撑多久就不行了,我望着它,玩玩吧。我上场后,怕它约束我的发挥,只是在外线投篮,最后5比6被他打败了。我叹了气,早知道就穿鞋来了,但瘦弱的它好像拉着我的脚抬头对我说,“没关系的,我不怕!”那时的它,可能早就知道它能陪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但它没有退缩,没有犹豫。接下来的两场,6比0和6比2,我轻松的虐了他。现在我终于知道,那天晚上我神奇的手感是来源于哪里了,我那普通的人字拖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为我付出它最后的力量。每一次变向,每一次转身,每一次跳跃,每一次突破,它的身体都被拉扯得变形,巨大的摩擦力几乎要撕裂它的身躯,地上散落了多少从它身上刮落的碎屑……但它咬着牙,含着眼泪对我大声吼道:“我没事,我没事,速度可以再快点!跳得再高点!”此时的它就像一个明知道自己会战死沙场,却无畏无惧的老兵,直到这场战斗结束,它都没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即便遍体鳞伤。当我手握胜利,暗自窃喜的时候,我只是看着我的手说,嗯,今天手感不错,却没发现它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天来得并不突然,好像我对此早有准备一样,它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断了,我就顺其自然地将它丢弃,没有一丝怜惜。真爱总是令人无法察觉,失去你的第13天,我终于发现了,这次你别想再骗我了……闭上眼的那一刻,你肯定对我说了:“不好意思,主人,我已经尽力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有多累,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有多疼,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有多不舍。我应该带你回去,让你在你喜欢的地方长眠,可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悔恨,但你无谓无惧的战魂将永远驻守我心……“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谢谢你。”

--------,2013.5.24,纪念一双普通得让我忽视的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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