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是我大学时特要好的姐们。
鹿是个小巧玲珑的女生,有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二个深深的甜酒窝。
鹿和我一样,快乐活泼,一天到晚“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们一起逛街,买了包糖炒栗子,边走边吃。
路过水果店,闻到榴莲的香味,她说,“唉呀,好香呀,好想吃耶!”
“可是,好贵的啊,买不起的。”
她笑了,“咱俩去抢一个吧,拿着就跑。等水果店老板追上来,咱就告诉他,我们已经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呀!”
一边说,一边想象着那个滑稽的场面,想象着水果店老板目瞪口呆,完全被雷倒的表情,我们俩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笑得捂着肚子蹲在路旁,惹得一街人诧异地看着这二个疯女孩。
有次她给我说故事,“我家隔壁有个二傻呀,有天口渴了,就拿着桶去打水,桶绳没系牢,结果悲剧了,桶掉井里了。二傻一生气,就把锅拿来了,锅又掉井里了。二傻更生气了,把茶杯也拿来了,又掉井里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已经完全失控了,笑得花枝乱颤,并开始加油添醋,“好苦命的二傻呀,是不是最后,他家的东西全掉井里啦?不如给他腰里系根绳,放下井去,等他喝饱了,再拎上来。”
想象着子虚乌有的场景,二个人笑出了眼泪。
那个时候,青春正年少,桃江又柳绿,每天都说说笑笑,不知烦恼。
鹿暗恋着高中的班草。
“他长得可好看了,比女孩子还要好看的那种啊。”
“别的班的女生,听说了,常常成群结队的来看他。都犯花痴呢。”
“他唱歌好好听呀,他说话的声音好温柔呀。”
“他考北影,上戏,专业课过了,文化课没过呢。”
“他的父母都是农民,他放弃了补习,他去广州打工了。”
我鼓励她,“你喜欢,你就去追嘛。”
她说,“唉,我这么平凡,他那么优秀,他怎么会看得上我呀。”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啊?”
“那好吧。”
男追女,隔座山。
女追男,隔层纱。
纱纸捅破了,校草成了鹿的男朋友。
鹿更爱笑了,她觉得“我好幸福耶,我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孩呀。”
他们热恋了三年,虽相距千里之遥,但距离隔不开二颗年轻而滚烫的心。
鹿沒有秘密,什么都告诉我。
“我和他牵手了,他的手好大好温暖啊。握手的一霎那,真像有电流通过了我的全身。”
“他吻我了,幸福的好像在云朵上飘。”
‘我把第一次给他了。会不会怀孕啊?有点担心呢。”
“嗯,怀孕也没关系,我就把宝宝生下来。我要给他生一大堆孩子。”
天下没不透风的墙。快毕业的时候,鹿的爸爸知道了。
鹿的爸爸是教师,可性格很暴躁,立刻十万火急,打电话让鹿回家。
鹿不敢不听啊。
等回来的时候,鹿完全变了一个人。
“爸爸坚决反对我和他在一起,爸爸问我,你们是志同还是道合呀?”
“爸爸说他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空花瓶一个。”
“妈妈也说,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爸爸说,除非他死了,否则他不会同意的。”
“我要和他分手了。”
鹿说着,掉下了一串串的眼泪。
那么爱笑的女孩啊,今天却流了那么多的泪,像是下起了倾盆大雨,怎么流也流不完。
我握着她冰凉的小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陪着她,默默地流泪。
很快,我们毕业了,从此,天各一方。
时间的风吹干了她的泪,不知是否吹散了她心底的乌云。
她突然换了手机号,我们再也联系不上。
再次联系上,是二年前了,她已经结婚了,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上海人。
今年暑假,我们一家人去上海,本来不想通知她,但临走那天,还是忍不住拨通了她的号码。
她很意外,也很惊喜,坚持要请我们吃饭。
吃完饭,走出酒店,已是夜色微熏。她看看我,似乎想和我说点什么,再看看她自己身边的老公,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我们别后,各自闯荡的岁月里,她遇到了哪些人,经历了一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放下了那段感情,我只记得她曾经哭红的眼睛。
她不想说,我也不想问。
两个曾无话不谈的朋友,终于被时间,拉开了一道看不见,逾不过的鸿沟。
华灯初上,上海的夜,霓虹闪烁,万紫千红。
我再也寻不到,那个单纯又爱笑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