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虐我千百遍,我待实验如初恋。实验狗的一天就是不断地做实验洗仪器看文献,忙到没时间喝水,累到腰椎抗议。
闹钟“滴滴”地在叫喊,我按停,原来已经22:30了,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打开电脑,习惯性地点开了豆瓣,看到一个热门话题——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开通博客的吗?博客?这是一个多么熟悉而陌生的名词,似乎很多年都没进去过了。我凭着模糊的记忆,输入了账号和密码,竟然,还在。
“chensiling@163.com,欢迎登陆网易博客。”
深夜的灵魂总是不设防,听着这熟悉的地方传出曾经喜欢的歌曲,百感交集。系统显示着上一次登陆的时间是2010年,最后一条更新是——终于考完了,高考就这样结束了。
今天是2017年7月31日,博客注册时间是2007年7月9日,已经10年了,博客一如从前,而我却再也找不到旧时光的你。
“陈世博,我一定会考上文锦中学的。”
“嗯,我相信你。”
陈世博,比我高一届,文锦中学政治班的第一名,学校歌唱团的主唱,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
那时候,qq风靡全中国,我也赶上了潮流的班车,刚好认识了你,于是经常在网上交流,我会跟你说起我的学习成绩,我的目标,我的心情,你也会给我指导和宽慰,有时候两个人甚至天南地北扯一堆,那时候,我是快乐的,你也是快乐的。
“陈思淩,加油,我等着你做我的小师妹。”
“必须的。”
每次经过文锦中学,我都会暗示自己,非它不读,别无他选。我远远地站在马路对面,看着穿着文锦中学校服的学生进进出出,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穿上那套神圣的校服,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昂首踏进大门。我的梦想,你是知道的,所以当我被模拟考打击得自我怀疑的时候,你总是鼓励我,相信我,指引我。
初三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好像刷两版卷子一天就过去了,日复一日,于是,中考也不约而至,我坐在考场上,奋笔疾书,一切顺利。放榜那天,太阳炙热地烧烤着大地,天空蔚蓝如洗,我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文锦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陈世博师兄,以后请多多指教。”
“小师妹,欢迎你的到来。”
有人说,如果左心房太快乐,会吵醒右心房的悲伤。
果然如此。
长长的两个多月暑假,我都沉浸在梦想的喜悦中,我不仅可以在文锦中学看到你,还可以看到陈明轩,你们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两个朋友,可是,快乐总是短暂的,还没等我真正到文锦中学报到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变成陌路人了。
“我是陈世博的女朋友,你最好马上断绝跟他的联系。”
“我们只是朋友,你不要误会。”
“我的耐心有限,你马上删除他的所有联系方式,不然我会让你成为学校名人,天天骚扰你。”
“好。”
当时年纪小,从没想过爱情,总觉得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自然,我也没想过原来女性朋友与女朋友有时候是不可以共存的。我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对我的冲击很大,自此之后,我害怕看到你的qq头像在震动,害怕接到你的电话,害怕看到你的短信,于是,我选择了离开这个让我压抑的地方,我觉得朋友不应该是一种负担,一旦成为负担,就失去了原来的意义。
我是一个很极端的人,一旦决定要与你决裂,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得到我的原谅。因此,即使后来你知晓了这件事,不停地跟我道歉,但是,我不接受,我觉得如果我的出现扰乱了你的生活,那么,我就不应该再出现。
三月了,梅雨时节,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雨水大颗大颗地砸窗上,点点滴滴汇成了一股股水流,顺着窗沿滑落。我的心,好像也在下雨。
“教室门外陌生的女生是谁呢?她们又在指指点点了,是在说我吗?咦,为什么总有人在跟踪我?”每天,我都活在恐惧中,总觉得大家都在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议论着我,嘲笑着我,偌大的压抑感就像一个结实的网把我兜住,牢牢地。
“陈思淩,你在想什么?”陈明轩突然冒出来,拍了一下我的头。
“陈明轩,你有女朋友吗?”
“你脑子有毛病吧?该去看医生了。”
“嗯。是该看医生了。”
最近,我总是忐忑不安,一看到有人在教室门外张望,我就以为是你女朋友来找我麻烦,吓得我不敢回去,只能等到上课铃声响起了,才急匆匆地从教学楼的另一边跑回去。有时候,我问自己,为什么她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你不能处理好女朋友与朋友的关系?然而!这些都已经没有答案了,并且,答案也不重要了,一点也不重要。
“你原谅我吧,我还是想要跟你做朋友。”手机里又弹出你的信息,我已经习惯自动忽略你的短信了。delete。毫不犹豫。
电视里还播放着快乐大本营,我没心没肺地大笑着,突然,家里的座机响了,我拿起话筒,你的声音猝不及防地钻进我的耳朵。
“陈思淩,我们谈谈。”
我刚要挂电话,你在那边有点失控地大叫着。
“我和她分手了,你不用再害怕她骚扰你了,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吗?”
你总是如此天真,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回到最初的状态,可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失去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依赖你的小孩了,即使,我很不舍,还是要保持努力地控制着颤抖的声音拒绝你。
终于,你也感觉到了我的决绝,接下来的几个月,你都没找过我,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时间总是万能,它会悄悄地抹去那些过往,让我也慢慢接受了新的生活和朋友。虽然,我还是会留意到你的消息,不,与其说我留意,还不如说耀眼的你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文锦中学把高一高二的学生都安排在迎晖楼,楼下有一个公告栏,每次月考期中考期末考,学校都会在那里公布前10名同学的名单,而我总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你的名字,固定的位置,不变的名次,政治5班的第一名。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而我,也正在变优秀。”我看着你的名字,笑了笑。幸好,我没有影响你,毕竟你是马上要升高三的准高考生了,而擅长文科的我因为选择了理科而不得不加倍努力学习。我以为,我们会在彼此的平行时空各自生活,直到你高考摘冠,直到我顺利考上深圳大学,那我们关于文锦中学的约定就彻底结束了。
可是,现实总是那么的戏剧,越期待平静,越躁动。
高二了,数理化总是搞不懂,幸好还有陈明轩,那个永远排在理科前10名的天才,从不吝啬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费尽力气帮我把成绩提高。我过得很快乐,认识了一群在以后的人生中给予我无限感动与希望的朋友,即使理科不是我擅长的科目,即使我每次都为考试烦恼,但我仍然认为这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两年。
难得的小长假终于来了,平日里高强度的学习让我有点喘不过气,于是我偷偷地在房间里翻着《素年锦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哪位?”
老爸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短暂沉默后就挂掉了。
“老爸,谁呀?”
“没事,应该打错了。”
有时候,第六感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并且还很准,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个人,然后,电话又响了。
我跑出去,拿起电话。
“喂?”
“是我。你先别挂我的电话,求求你。”
我站在门边,老爸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我很忙,有话快说。”
“我家出事了,你能陪我聊聊吗?”
“我们不是朋友了,你找你的朋友聊吧。”
“我手上还有一些很有用的英语资料书,你需要吗?”
“我不需要。”
学霸的资料,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曾经陈明轩的笔记让我的总分提升了40分,可是,倔强而懦弱的我,始终没有接受你的任何东西。
“我要退学了,我们见一面吧?”
“再见,保重。”
挂了电话,我的大脑像被轰炸了一样,异常沉重,眼神呆滞地站在原地,老爸抬起头问我发生什么事,我敷衍地说了句没事就回了房间。我无力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考着你所说的话,该不会是为了求得我原谅而编造的谎言吧?
自此以后,你再也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这大概就是我想要的的结局吧,彼此安好,相忘江湖。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的成熟,每当想起这件事,我就不禁哑然,真是个幼稚而执拗的小孩。在我眼中,你是一个内向却优秀的男生,而我是一个外表开朗却内心消极的女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同类,所以才会投缘,以至于发生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之后还是想留在彼此的世界里继续当听众,可是,我不够勇敢,把你堵在了门外。
当时的我,应该是自私的吧,因为不想惹麻烦,于是选择了冷漠。那时距离高考还有4个月,你依旧是第一名,一旦这场兵荒马乱的战争结束,你就可以划地称王,在XX大学开始你的新生活了。我一直以为你跟我说的退学是开玩笑的,直到你的同学告诉我那是真的时候,我无力地蹲在校道上,用力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我在想,我要怎样原谅2009年的自己。
良久,我站起来,拖着像灌了铅的双腿缓缓地走进了洗手间,冰冷的自来水拍打着我的脸,我抬起头,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人真奇怪,红红的眼,凌乱的头发,好像小丑,
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拿出手机,拨打了陈明轩的号码。
“陈明轩,你还记得那个师兄吗?”
“嗯。怎么了?你找到他了?”
“没有。可是,我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的事情,原来,退学是真的,家里出事也是真的。你能想象吗?一个成绩优秀品行兼优的准高考生突然在教室里发疯,摔了黑板,冲出教室,跑到了操场上大哭大叫。你说,如果那天,我没有拒绝他,而是好好地跟他聊一下,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陈明轩没办法回答我,你也没办法回答我。这么多年,也许我欠你一句:对不起。但愿以后在一个有风的日子里,会遇见你,你笑着跟我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