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世间纵有万种风情,可忘却欣赏的时候,已经细数不过来。
在高楼耸立的都市间,常常因为种种缘故,保留了一些“残破”的街。正是这些看似落伍的街巷,穿插在繁茂的城市丛林里,才让原始的温度不至于迅速冷却乃至被遗忘。
今天要说的街,既有合人印象的模样,也有微不足道的特色。不到300米的路程,走了近4个月,才敢提笔尝试,初浅地描摹它。
冬天,刚来成都那会,正值肃杀的季节。每天在上下班的途中,见街两旁的枯叶止不住地凋落,早上会落,晌午也落,深夜还落。一开始还落得谨小慎微,慢慢便明目张胆起来。前一刻刚扫过了,不一会又堆得满满当当,踩在松软的落叶堆上,在破碎的咔嚓声中,不禁让人生疑,一树就长了这么些叶子,是怎么一次次铺满整街的?也许是生的顽强,亦或是死的反抗。如果说,落叶是一轮生命循回的终止,那在这些树上,死与生的愿望都突显得如此强烈至灼人。
街地面是土青色砖石拼接起来的,历经岁月消磨不再平整,一些砖块也松懈了,一旦下起雨来,湿漉漉的街道,常让运气不济的行人横遭暗算。平日里积怨的不爽,便伴着低声的抱怨消散在雨巷。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时间打磨出的韧性与兼容,巧妙化解了彼此的尴尬。
街口一侧坐落着一所历史悠久的学校,加之地段又属城市中央,使这条老陈的街面看起来繁荣了许多。随之富饶起来的是学校周边的面食店、小吃店、超市,一到饭点,学生们一拥而出,挤得原本狭窄的街道水泄不通。每天,来来往往的车辆与行人无数次略过它,飞鸟隔三岔五光顾它,热闹斐然。然而寂寞的烟火也会从深夜醉酒的行人嘴里吐出,恣意弄脏它。它总是默默在一旁观望着,回以最静谧的守候。
与之分庭抗礼的,是街一侧被古色古韵外墙圈定的居民住所与店面。旧楼里,就读的学生与离退的职工老人居多。冲动的朝气与殷实的暮气在同一所筒子楼里交汇碰撞,跌宕着时代的变迁。
我住的院里有许多猫,野猫居多。白日里温温顺顺的,靠着零碎的投食在院巷里四处流窜。夜晚便卯足劲地叫唤,把宁静的夜撕个破碎。但这种憎恶是有趣的,在半夜里徒生,醒来便忘却了。也使得它们从可有可无,成为了一些人的牵挂。
街朝里走,便渐生简陋,一些来不及发展壮大的临街小铺与待拆的建筑更是在高速前进的光阴里被遗忘,从斑驳的墙面还可窥见时间留下的潦草遗迹,在细细诉说着断断续续的往事篇章。
白日里,没学生的时候,街面冷冷清清,靠着几家简朴的理发店、简单的零食店及简易的修补店间隔着撑起街面上的生意,它们往往会亲切地收留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偶尔会招揽一两个外地的陌生人。如果仔细去了解,你会发现他们的技艺水平并不差,他们更像是被典当给时间后忘记取回的宝贵物件。
夜晚,路灯下树影重重,过了学生们放学的热潮,这条街就迅速冷却安静下来,店家陆陆续续关灯关门,为一天的忙碌盘点、做了结,在城市的中央守望着安静的孤岛。
以前,走过一些夜路,或是担心,或是忧虑,再或是兴奋的情绪在恍惚中被忘却,便成了回忆中不能细说的盲点。
如今,春开夏至,在热闹里、磅礴中,记录一条卑微的、宁静的小街。如此,便欣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