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已经整整十三年了。
有时想起家,记忆竟还都停留在小时候。
一个大雪封门的日子,雪停后,我和父亲一起在院子里扫雪。全世界都是白色的,屋顶、地面、树上、墙上、到处都是。
父亲把我的棉帽耳朵放下来,在我的下颚处系紧。我抬头看见他的睫毛上、胡子上都布满了冰霜,嘴里呼出的白色气体不断被风吹得四处散去。
大部分的雪都是父亲除的,我名义上帮忙,其实也就是玩耍。他把四处地上的雪堆积到院子中央,慢慢的形成了一座小山一样。我用铁锹在上面一会儿挖一个洞,一会儿又把洞填平。
父亲在院子中间靠近窗子的地方,给我堆了一个雪人。用一个红色的水桶作为它的帽子,眼睛是两颗陈年的红枣,鼻子是一根冻的很硬的胡萝卜。
我坐在屋子里的窗前,捧着热热的豆浆,看着那个雪人,高兴了好几天。
每当我想家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回想起这个片段。那个大雪天、除雪的父亲、红帽子的雪人、热热的豆浆。
如今,我在南方的这个城市里,这里不再下雪。
父亲,也不在人间。
父亲去世后几个月,我随一位伯父来到这里。从此与家相隔万里。期间也断断续续的回去过,只是没遇到那么大的雪,也遇不到父亲了。
我在这里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不过还是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想起父亲、想起那场大雪、想起红帽子的雪人。对父亲的怀念是那种淡淡的想起,不会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默默的念叨着,如果他在该有多好啊!
等我的孩子大了,我会带他回家。
到爷爷的墓前说说话,带上一束鲜花。最好还会有场大雪,我会给他讲我小时候的故事,给他堆一个红帽子的雪人。
我会和他说,以后,只要下雪了,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