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片黑暗,苏曼坐在窗户边,她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晚上11点,距离她告别这个世界还有1个小时,她从小就喜欢光,光意味着能带来希望,带来美好。
苏曼看着马路上来来回回过往的车辆,听着人们喧闹声,它们都是和她约会的,只是她并不喜欢……
在苏曼的记忆了,上小学的时候,老师有一次提问大家“你们认为家是什么”,然后叫苏曼回答:“家是我想要逃离的地方,家是晚上黑夜吞食我的人,家是爸爸打我,留下印记的地方”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惊讶到,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下课后,就把苏曼叫到办公室“苏曼,老师知道你的家庭,但是老师还是要告诉你,要对这个世界乐观,它才会乐观对你,相信老师的话,一切会好起来的”
是啊,在苏曼的眼中,每个家庭都是幸福的,但唯独她不是,有时候她都在想,这是不是一场演戏,戏结束了,她也会变成那个幸福的公主,她的父亲会抱起她,幸福的说到:丫头,演的真不错。但是,父亲喝醉酒后,打在她身上的红印,是真的,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她一个人蜷缩在家里,是真的,如果是演戏,她就不会感觉到疼,如果是演戏,就不会是她一个人,让黑暗吞食。
在苏曼的印象中,母亲给她留下的只是一个背影,一个不管她在后面怎么喊,母亲都没有回头的背影,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她的父亲拖着她那瘦小的胳膊,拉进了屋,然后把门反锁,任凭她怎么踢门,父亲就是不理她。
在母亲离开的第二天,她醒来后,整个屋转了好几遍,没有一个人,苏曼去推门的时候,门是反锁的,不管她怎么敲,也没有人给她开,她害怕极了 心里的鬼兽不停的作怪,苏曼感觉他们慢慢的接近她,她搬来凳子,然后想要踩着爬到床上,因为床边有一个窗户,有光,她就不害怕了,一个不小心,凳子踩空,苏曼感觉自己翻了个跟头似的,屁股腾的一下坐在地上,但是谁有能听到她的哭声呢,那是她才6岁。
自从苏曼的母亲走后,她的父亲脾气特别大,而且喜欢喝酒,晚上回来的父亲,也不会看苏曼一眼,她一点一点走到父亲跟前,用她那满脸已经哭干的脸,像小猫一样,蹭着父亲的时候,想要寻找点安慰,想要让父亲给她点光,但父亲总会用他的大手,甩开苏曼,使不知所醋的苏曼只能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父亲。
母亲走后的第三天,当苏曼再一次醒来,发现没人的时候,又开始大哭,当她不停的拍打着门的时候,从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苏曼,不要哭,奶奶给你开门”老人一把抱住她,用她那布满皱纹的脸,蹭着苏曼的脸,这是她许久没有感觉到的温暖。老人的拥抱便给了苏曼内心的光。
从那以后的苏曼,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握着奶奶的手,她怕醒来,又是她一个人,在苏曼的记忆中,奶奶的口袋里总有好吃的再等着苏曼,每次苏曼哭的时候,奶奶总会手掏着口袋,给苏曼糖果,或者其它吃的,然后用她那手,摸着苏曼的头说到,“唉,可怜的孩子,我死了都不放心呀”。这时候苏曼总会睁着那个大大的眼睛,说“我不要奶奶死,我要奶奶永远的活着,陪着苏曼”苏曼的奶奶叹了口气说到,,“好,奶奶不死,奶奶永远陪着苏曼”那时候苏曼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可怜,甚至后来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一个“怜”字拆开看,就是同情,她不想要那种同情,人活着,不是让人同情的。
夏天的时候,天气热,奶奶总会抱着苏曼坐在大树下,摇着那把大扇子,哼着小曲,哄苏曼入睡。
冬天天气寒冷,苏曼的奶奶就给苏曼缝了一件花棉袄和花棉裤,这一身穿在苏曼身上,就好像一个小火炉一样,特别暖和。
苏曼上小学的时候,奶奶拉着苏曼的手,去报名,看到其他小朋友都是父母陪伴,苏曼抬着头,问奶奶“奶奶,我是不是不是一个可爱的孩子,所以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不是,傻孩子,你是天地下最可爱的孩子,在你出生的时候,上天特地给你在屁股上留了一个红记,就是表明你是幸福的,但是你也要努力,抓住这个幸福。苏曼相信着这句话,一直到后来的一次,这个谎言才被揭穿,在放学的路上,当有几个同学围住她,骂道她是野孩子的时候,苏曼用她那大大的眼睛恶狠狠瞪着他们,并骂道,你们才是野孩子呢,我不是,然后就把奶奶告诉的她的那个美丽的谎言告诉他们时,所有人哄堂大笑,“你奶奶是骗你的,你爸爸妈妈根本就不要你”其中一个男生喊到,
“不是这样的,你们都给我闭嘴”苏曼握着拳头喊到,换来的是被推倒在地,书包也被拉扯着踢了一脚,然后留给她的是一群作恶的人的背影。但是苏曼没有哭,当她满身是土的回到家,吓坏了奶奶,但苏曼并没有告诉奶奶那些孩子说的话。苏曼自从和奶奶住在一起,就没再哭过,因为哭是最难看的。
苏曼的家,自从奶奶把她接走后,她就不愿回到那个地方,有一次苏曼的奶奶抱着苏曼,去拿东西,到门口,苏曼死活不踏进去,因为她怕进去后又是一片黑暗。
苏曼一直觉得奶奶不会走,但现实还是告诉苏曼,没有人会陪她长久,即使是爱她的奶奶,当人们抬着奶奶,奶奶睡着的时候,苏曼就知道,这个童年给她带来微微暗光的人也走了,那天她也没有哭,只是抱着奶奶给做的棉袄和棉裤坐在没人的地方呆了很久,第二天,她就被那个醉酒的父亲强行拉回那个黑暗的家,那年苏曼9岁。
醉酒的父亲并不是经常回家,所以晚上的时候,苏曼就蜷缩在被窝里,有时候太害怕了,就把奶奶给做的棉袄和棉裤抱在怀里,就好像奶奶陪在身边一样,然后等着黑暗一点一点吞食了她。自从奶奶去世以后,苏曼到三年级,她的父亲就不让她上学了,所以白天的时候,她常常溜进校园里,隔着门听老师讲课,最让苏曼感受最深的是,《我的弟弟小萝卜头》,讲述小萝卜头从小被关进监狱里,但是他热爱学习的一篇课文,苏曼觉得她和小萝卜头一样,都爱学习,但唯一不同的是,小萝卜头有那么多人关爱,而她,唯一对她好的奶奶已经去世了,有时候苏曼在想,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苏曼的偷听在一次被校园的看管人员发现,把她追赶出去而告终,那天的苏曼脑子里面不断的出现“你这没妈管的,竟然还跑来偷听课”这句话,那年苏曼10岁。
10岁的苏曼,由于营养不良,所以她的个子很矮,但并不是她个子矮,就要免去她不做饭,不干活 ,厨房案板很高,苏曼只能站在凳子上,去炒菜,当她忍着烫,把饭菜端给父亲的时候,米饭硬的和石头一样,土豆切的大块,她父亲只吃了一口,啪的一下,就把饭打翻在地上,“你他妈的给老子做的什么饭,连个饭都不会做,你能干什么”
然后就踢开脚下的凳子,甩门出去了。
留下的苏曼爬在地上捡着米粒,一点一点的放进嘴里,和着眼泪吃了。苏曼没有朋友,自从奶奶去世后,苏曼就更加不说话了,院里的小伙伴他们从来也不找苏曼玩,唯一陪苏曼的只有奶奶给做的棉袄和棉裤,她感觉有奶奶的味道。有时候害怕了,苏曼还会抱着说话,就好像奶奶陪在身边一样。
在苏曼11岁那年,苏曼的父亲,带回来一个阿姨,后来顺利成章的当上了苏曼的妈妈,刚开始的时候,她对待苏曼很好,但是后来看到苏曼父亲对待苏曼的态度,也就不那么上心了。在继母的挑唆下,苏曼搬进了院子里那个小房子里了。但那时候的苏曼已经不再害怕黑暗了。
自从继母进家门后,苏曼的父亲,没有喝过一口酒,而且心情也是特别好,只是对苏曼的态度还是没变,没过多久,苏曼就有了一个弟弟,那是苏曼第一次看见父亲笑的那么开心,他每天抱着那个弟弟,陪他玩,但是他从不让苏曼靠近那个孩子。苏曼的这个弟弟取名叫苏阳,看着父亲那样喜欢苏阳,但是苏曼从不嫉妒这个弟弟,因为弟弟没有错,错就错在这个世界。
在苏阳7岁的时候,长期以来他对院子里,住着那个姐姐很好奇,她从来都不靠近他,有一次,苏曼跑过来,就只是碰了一下他,苏阳的父亲看到后就扇了苏曼一巴掌,从那以后,苏曼再也不敢碰苏阳了,苏阳的母亲只是告诉,不让他和院子里住的那个姐姐一起玩,有一次,苏阳的妈妈买了苹果,苏阳就拿着苹果,在院子里边吃边玩,他看见苏曼也从屋里出来,看了他一下,又进去了,然后苏阳进屋拿了一个苹果,跑到院子苏曼住的那个屋里,然后说“姐姐,你吃”那是他第一次和苏曼说话,苏曼看着苏阳,这个小男孩用他那大大的眼镜,期待着看着苏曼,她希望苏曼和他说句话,但是苏曼并没有说什么,而且也并没有接过苹果,苏阳把苹果放到床上,就出去了,苏曼看着那个苹果,一束光进了苏曼心里。
从此,凡是屋里有什么好吃的,苏阳都会偷偷的拿去给苏曼,开始两人并没有交流,慢慢就会说一两句,有一天,苏阳对苏曼说,“我要过来晚上过来陪你睡,和你聊天”不行,这里太阴暗,你会着凉的,苏曼说到
“姐姐不怕感冒,我也不怕”他撅着嘴说到,一开始苏曼以为苏阳在开玩笑,但是晚上11点钟,苏阳的母亲睡着之后,苏阳偷偷从屋里溜出来,跑到院子里去敲苏曼的门,苏曼打开门惊讶到,这个6岁小孩,手里只抱着一个枕头,然后气喘吁吁的小声对苏曼说,姐姐快让我进去,好冷呀。然后那一晚上,苏曼给苏阳讲,每次害怕的时候,天上的星星会陪伴她的,苏阳在她耳边,悄悄的给她说,“姐姐,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好不好”?苏曼应了一声,然后苏阳说“有你做我姐姐,我很开心”那一晚上,是苏曼睡的最安稳的一次了。
第二天,苏曼的继母知道后,大发雷霆,然后给苏曼的父亲说,苏曼也老大不小的,让她出去干活,不能在家呆,吃白饭,于是苏曼被她的父亲驱赶出门,开始了她打工的生涯,苏曼走的时候,苏阳拉着她,边哭边喊,姐姐不要走,,那年苏曼17岁。
苏曼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工地上,年少的她,又怎么可能干过那么重的活,一车土,她要用推车拉到另外一个地方,手上被磨的到处都是泡,但是就这样,因为年纪小,速度根本不上,经常被包工头骂,夏天的炎热,使她身上的汗水不断,最终以她晕倒在地而告终。
第二份工作,是服务员,每天早上5点起床,然后5点半就要到岗,然后就打扫大厅卫生,等8点客人起来之后,她又打扫房间卫生,然后9点结束,她就要到2楼,有宴会,就开始上菜,端菜,晚上有时候有加班的时候,都会2点才会睡觉。
有一次晚上有一场晚宴,有一个子很高,满腹便便的男人,用色咪咪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就叫了她一下,她过去那个男的让她倒酒,倒满后,那个男人拿起酒杯,让她喝,苏曼说不会喝酒,当时在场的人都看着苏曼,有一个人说“看来这妹子不给面子呀”然后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那男的说:不会喝,是吧,哥哥教你喝,然后就喝了一口,把酒喷到了苏曼的胸上,然后所有人都开始大笑,那天苏曼躲在卫生间哭了好久,经理知道后,严重批评了苏曼,从那以后,所有人包括经理在内,都会欺负苏曼,在苏曼端菜的时候,看见苏曼过来,往地上泼水,是苏曼滑倒在地,趁苏曼不注意的时候,给苏曼吃剩下的菜,告诉苏曼要提前打扫客户住的房间,结果苏曼不知道用房卡打开门后,客户在房间里,当场就给苏曼一巴掌,苏曼的脸被打的红红的,后面传来那些人的嘲笑,她们往往拿别人来当笑柄,苏曼想过要离开,但是离开了,她又能去那里呢。
那天下午,苏曼已经结束了工作,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同事告诉她,312房间还没收拾,让她收拾完,在下班,苏曼拿着房卡,打开门后,正要准备打扫房间,从后面突然伸出来一双手,苏曼对后看了一下,是那天泼她酒的那个男人,苏曼疯狂的喊着,可是没有人回答她,那个男人把苏曼按到在床上,准备脱苏曼的衣服的时候,苏曼不知道那来的勇气,她看见床边桌子上有一个酒杯,啪的一下打在那个男人的头上,然后那个男人爬在了苏曼的身上,苏曼推开他,落荒而逃。
一路上,她抱着自己,哭着,此时她的心就像刀割了一样痛,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她一遍有一遍问起了自己,跌跌撞撞的她回到住处,用水不断的喷向自己,想着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可是她却来了,世界待她,并不那么友好,而她一直再坚持,或许结束,是最好的方法。
她换了一件衣服,就出门了,一路上,她的脚步变的也轻盈,此时的她突然开心了起来了,她来到了她的秘密基地,这儿有窗户,所以苏曼每次不开心,都会来这,苏曼坐在窗户边,她想好好的再看一下这个世界,街道上路灯已经亮起来了,车来车往,她在想,那些开车的人应该都在前往幸福的家,不过她也不羡慕,她也即将前往幸福,听着风声,在她耳边开始回荡,她抱着自己,突然想去了奶奶,看着天空,她想奶奶这会也应该在看着她吧。
手机响了一下,苏阳给她推送了一首歌,并写到,姐,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牵挂着你,所以你要爱惜自己,爱惜唯一的你,你要相信,坎坷不可怕,它是让你成长,总有一天阳光会照耀到你,那时候的你,是最幸福的……
苏曼打开了音乐,
歌词里那句:
当我终于告别 我
才让我再遇见我
原来我一直 爱我
再多坎坷都 伴着
多么感激 那个我
唱着 将来的歌
世上就一个 我我
点亮了苏曼的内心,她突然清醒了,远处的一束光也照向了她,她招了招手,再见过去的我,你好,现在的我,手机上显示0点,苏曼收起了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