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颖儿,好久不见。今天是谷雨呀,古人常说“清明断雪,谷雨断霜”。谷雨是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是“雨生百谷”的意思,只不过有生便有消,数不清的的东西的东西都在溺死在了过去的春天里。人间的日子真是慌慌张张,一眨眼的功夫,夏天就快要到了。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一个指头一年,这已经是没有你的第三个夏天了吧。
人们常说社交圈,写作圈,cos圈什么的,我想如果人们与周围外界的所有接触都可以用圈来概括的话,那我们每个人是不是可以看作一个由很多圈组成的立体球。过了这么久,我们各自的球应该早就由最开始的重合到相切,再到相离了吧。
颖儿,我好像生病了,不知道病因,就连到底是哪个部位出了问题我也说不出。只是我开始有意的逃避很多社交,又好像不同于我以前所听说的社恐症。我不害怕社交,但我真的很不情愿,我不想上下课和朋友走在一起,我不想吃饭的时候和同学坐在一起,我不想在任何地方碰到认识的人,我只想独自一个人做所有的事情。但好像无时无刻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一股脑地窜到我的面前,就像是月底赶业绩的光头强遇上了保护森林的熊大熊二,我总是会感到束手无策,而一旦我独自一人的状态被打破,我就会变得莫名的烦躁,不耐烦的情绪像是夏天聒噪的蝉鸣,又或像是不时隐隐作痛的口腔溃疡,挥之不去。
我好像变为了一只迷失在热带仙人掌丛里的兔子,在周围满是尖刺的世界中磕磕绊绊地寻求着一条出路,身上被扎满了尖刺,却怎么也不能逃脱。
吃饭的时候特地去学三食堂吃烤冷面,分量不够大,吃完仍觉得肚子空落落的。又突然想起来好久没吃饺子,点了二两猪肉白菜馅的,一口气加了很多辣椒酱,饺子被辣椒油包裹,几乎变成了红色。
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吃辣的能力,口腔中的味蕾拼命识别进入嘴中辣椒的味道,然后再传给我的大脑。我的大脑一再指示它们不要这么做,却总是无济于事。眼泪几乎要流出眼眶的我对着盘子中剩下的饺子说了一句“草”。
颖儿,有好多事情好像不受我们大脑控制,喜欢你和忘记你便是这其中的两件。当初我没能拼命抑制对你的喜欢,也没能决绝地忘记你的模样。
晚上在东区自习,回来的时候雨下的正大,忘记带伞,却也已经到了要关门的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往雨里走。雨水铺天盖地,像是打湿小鸟的羽毛那样打湿了我的衣服。只不过,小鸟可以很轻易找到一个躲避雨水的安身之所,我却不能。等赶回宿舍的时候,外套已经浸透了水,紧紧贴在皮肤上,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模样。
宿舍楼下,一个女生刚把男生送到屋檐下,伞下的两人依依惜别,缠绵的像是这春末的雨季。路灯下两人撑着伞的影子映在地上,像是一棵大块头的蘑菇。
无意间余光发现,宿舍楼下的垃圾车里有一个被遗弃的大大的毛绒玩具,趴在车子上,早已被雨水打湿,又脏又臭。我突然觉得我和它好像啊,落魄在各自的世界,再等不到被人捡走。
颖儿,有时候我就在想倘若上天赋予每个人的幸福的量早已定下,那么我可能在遇见你的那一瞬间就将所有的幸福挥霍一空了。如若后来我的生活还有一丝称得上是幸福的话,那也全部是有关你带来的幸福的余热。
记忆像冰山一样浮出了海面,思念像雨水一样洒满了天空。车灯晃过,落在地上四溅的雨滴像是一朵朵透明的水晶花,明晃晃的,点亮了那些本应尘封的记忆。
以前我总是不理解你,你喜欢下雨天,喜欢下雪天,好像一切不正常的天气你都对它们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记得有次下雨的时候,我和你并排站在外墙处,看着外面淅淅沥沥落下的雨,你伸出手,一些个不听话雨滴便落到了你手里。我看着你认真注视着手心雨滴的模样,像个贪玩的小女孩。虽然我不喜欢雨,但我那时候多么希望这场雨能一直下下去。那个时候,我在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后,如果我们能回忆起现在的生活,大概会很幸福吧。
颖儿你还记得某次下雨后你把我骗到楼前那棵树下,然后猛地踢了一下树干便跑开了,留在树下的我被雨水打湿了衣服。我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你赶忙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跑过来向我认错。我趁机伸出手晃了晃头顶正上方的一颗树枝,积聚在树叶上的雨水哗啦啦的坠下,躲闪不及的你突然紧紧抱住了我,结果大部分的雨滴全落在了比你高出一头的我身上。
如今过去了这么久,回忆起那场雨,脑海中浮现的全然不是雨水打湿衣服,头发的样子,而是那时抱着我的你发丝间暖暖的余香,躺在我记忆的荒野中,温柔了一片绿色。
当初我们该一起多淋几次雨的。或许那样,我干涸的记忆会不会还能残存些什么。
颖儿,你就像一个占用我动态内存的变量,程序执行完毕后却忘记了删除。不巧的是我的内存不算大,除了你再容不下别人。
最近两个发小先后官宣,两个人一直在群里催我,就连一向支持我恋爱的父亲也对我发出了最后通牒“大二下学期没遇见合适的,大学就先别谈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恋爱开始成了一件我需要完成的任务。高中的几个朋友也都说“你都大二了,怎么还不找一个”“这么好的一个男生,怎么会没女朋友。”“你赶紧给我找个嫂子。”其实我身边从来不缺喜欢我的人,我也不是没试想过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但仅仅想想就让我觉得可怕,简直要不能忍受。人本性里都是孤独的人,但不知为何我的孤独来得更为剧烈,持久一些,我没法想象从此我的人生都要和另外一个人挂上钩,我甚至怀疑我是否还具备喜欢上一个人的能力。
过年在家的时候,我给父亲说过:我觉得不结婚也没什么,不用像他们为了孩子奔波了大半生,从来没有真正享受过自己的生活。自己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老了就把自己送去养老院。可父亲说我太自私,他说传宗接代是我需要完成的任务。
是啊,可能是我太自私了吧。
但是颖儿,除了你以外,其他的人真的都只是将就。你必定也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将就。
颖儿,爱情就像是我生的一场大病,而你就是我曾以为的特效药,药效过后,我再次跌入深深的无底黑洞之中。但我发现,我好像再服不下其他药了,好像对你产生了某种强烈的依赖,还要承受你带来的无法治愈的后遗症。而如今,我几乎就快要被吞噬,拖着从内部腐败的身躯踽踽独行,苟延残喘。
宿舍桌子上的水培植物已经好久没有换水和加营养液了,在阴暗的宿舍里奄奄一息,叶子和枝干也已经发黄,像是个张牙舞爪的怪物。真是可笑啊,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非要逞强去种什么花草。
赶在停水前洗澡,雨水打在窗户上,像是谁哭泣的泪痕。发烫的水从淋浴头中洒出,从我的头顶淋漓到脚掌,安抚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水汽逐渐缭绕起来,氤氲在四周,包围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孤独,我才可以真正放松,感受身体每一块肌肉的舒展。就像是在某个被雨打湿了的早晨,划船独行在雾气飘渺的湖面,一眨眼,消失在未可知的模糊远方。
颖儿,我们在人生的某个路口遇见,然后又在人群中走散。偶尔我也会回头寻找你的身影,但我不会再回去了,因为我们都知道,逆行是全责。
有人说鳄鱼的反射弧很长,你踢它一脚,要几年后才会感觉到疼。可你说,鳄鱼会不会一疼就疼上好几年呢?
颖儿,你知道吗?天上的飞机正在抵抗地球的引力,而我正在抵抗对你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