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藏骑游之(十六)——红龙遇活佛

     

    前章讲到遥遥望去远处有座村庄——红龙乡。虽说是乡,但其实不过是藏家人聚集的村落罢了…但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小乡镇,却遇到了我此行乃至后来最动容的人与事!

          当看到远处有村落时,心里还是很激动的,一路虽然不长,但心里一直放不下同伴,电话一直处于不在服务区的状态,好不容易有一次打通了,但是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对于我这么个思想天马行空的人来说,无异给了我更大想象空间,这家伙莫非被怎么着了?电话没声音…但却一直在接听状态…这说明什么?后来电话自己挂了,我更是忐忑,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他娘的要是出事了,那我咋跟他家人交代啊…毕竟是我忽悠入的伙(悬疑片看多了就容易这样)另一方面,土路太多,烟尘呛得嗓子生疼,一路烟尘满天,好不容易走出土路,结果又是遇到泥地,这回也不知道哪来的狠劲,双脚交叉发力,在泥水地里快速的冲过去,惹的路边的人都往我这瞅,还有凑热闹的大喊加油、牛逼,我额头直冒黑线…

        好在泥地也不长,就几公里,我这没命的冲下去,一会就到了稍微干点的地段,此时也进入了红龙乡中心位置,这时候就一个想法:在这等阳仔,直接上理塘!但是天色不早,已经开始发暗,心里甚是纠结。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从路边向我走来一位老爷爷,大概六七十岁左右的样子,衣衫不整的,他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问道:小伙子,住店不?我一听,心里本来就烦躁,没好气的回道‘我暂时不住,我等我朋友’他一听就说,你朋友怎么没跟你一起?我说道‘他车坏了,他搭车过来,不过电话却打不通’老爷爷一听就说,你这样等下去也不行啊,说不定他早到你前面去了呢?我一听,也有可能,但我还是想等等,于是一辆辆的车过去我就可劲瞅,可就是看不见。眼见天色不等人,必须要做出决定了,是走是留!反正夜路也习惯了。老爷爷似乎看出我的想法,又来问道‘住旅馆不,这么晚了,从红龙乡到理塘还有很长距离,路很不好走,晚上走特别危险。?’起初以为他是想拉我去他的旅馆住,我便随意问道“多少钱?”他们的旅馆五十元”我一听,太贵了!不住!他又说道,“他们的都贵,住我那吧”我一寻思他说的对,后面路确实有问题,不能贸然前往!第二天的经历证明了我真他妈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不然现在打字的就是鬼了!

      老爷爷说,走吧,住我家去,我寻思自己房子应该便宜,于是便跟了上去,但又怕被诈又问道,多少钱呢?(真是被整怕了)谁知道老爷爷冒出一句“想给多少给多少,没有的话,不给也行”我当时就愣住了,这是嘛意思?不给也行?在物质世界呆习惯的人,突然有人告诉你,住店不给钱也行,会是神马反应?无事献殷勤,,,,,,,我这时候小人之心便泛滥开来-可是人都已经跨入阁楼了,这时候说不住,我也很不好意思,便说道“真的假的?”小娃,老爷爷从不说假话”我怀着不安的心情上了阁楼,把车锁在木柱上(其实有多重考虑)老爷爷家是典型的臧家格局,双层楼,木屋,房间挂满经幡。一上楼,老爷爷就让我赶紧把东西放下,因为衣服都被泥水打湿了,怕伤口被感染,就把裤子倦了起来(其实全程几乎都是卷起来的)恰好被老爷爷看到我的伤口,于是赶紧去打了盆热水,拿出小凳子让我坐下来,蹲下来看我的伤口,对于一个七十多(后来聊天才知道已经七十八岁高龄了),莫名的被刺痛了下,再怎么说我也是晚辈,看见老爷爷艰难蹲下为我查看伤口,顿时心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烟消云散,反而产生很多愧疚感!什么叫小人…我这就是典型的…

      老爷爷回房子拿来了藏药,让我把伤口重新撕开。我说我用的云南白药,应该没关系,他说,我们藏家药效果很好…看着刚刚长出一层薄膜的伤疤…(其实我是怕疼)想想心里就慎的慌,果断拒绝啊…老爷爷见拗不过我,说,云南白药也行!炉火早已架好,开水丝丝的冒着热气…老爷爷问到“吃饭了没?”我本来下意识想说吃过了…结果肚子就抢拍了…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我这尴尬的…

老爷爷一听,说你先用热水泡泡脚,于是给我拿来盆子,倒好凉水…匀好温度(其实当时我的性格还是较为内敛,没有经历什么人情世故,跟小白一样,看见老人家忙里忙外,而我却有点不知所措,完全愣在那里,直到老人把一切给我准备妥当)他让我先泡着,然后去外面屋子,我就听到当当当的刀声,寻思老爷爷这是在做饭吗?我很想去让他停下来,无功不受禄,人家年纪那么大了,这给我忙里忙外的,我实在愧疚的紧…

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怎么推辞,就傻愣愣的坐在那…让我没想到的是,藏家竟然也有米饭…而且老爷爷拿出来了晾晒干的松茸(应该是这个名字,据说市场价高的离谱,而且还是晒干的)!他又切了好多好多肉,好多好多松茸,然后放到炉火上翻炒,不多会香喷喷的松茸炒饭就好了…那是我迄今为止吃过的最感动,最贵的,最好吃的一次炒饭!这里有必要再阐述下藏家的一些生活习惯,他们常年不洗澡,在他们的信仰里这样才能更加接近佛…接近他们所向往的世界…所以你会发现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指甲厚度将近五六毫米,长度更是有两三厘米,因为不洗澡所以…………开脑洞吧…当我看到这样的场景时,从生理上来说我是抵触的,但从心理上来说我是接受的,所谓入乡随俗不过如此。

          值得一提的是,炒饭当我吃下三分之二的时候,油竟然铺满整个碗底,可以再至少炒三顿饭了…我的苍天…我再缺油水也不能够把它喝下去吧…而且肥肉让我真的难以下咽。老爷爷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和窘态,于是爽快的说,吃不下去没关系,倒了就行(其实以当地的地理位置和条件,吃肉其实很奢侈)我那时也不懂事,人家说啥我还真就干啥…还真就倒了。老爷爷又去厨房拿出来了馒头切成片,放在炉子上烤,他是怕我吃不饱…然后又热了酥油茶!于是我就来开始跟老爷爷聊起了家常…

        老爷爷早年当过兵,后来退伍了,依旧保持这军人的许多作风(除了穿衣服……)后来偷渡去了印度修行,当时是绑在麻袋里偷渡过去的,差点没憋死…然后就回来结婚生子…他问你叫什么“我说,我叫“穆易”他很惊讶的说,我儿子也叫穆易,他在北京那边…我想,这大概就是缘分吧…然后他指着门后衣柜上的五张照片,依次给我介绍都是谁“这一对夫妻是台湾人,去拉萨旅游,住的我这,第二对是澳大利亚的,去拉萨徒步,也住的我这,第三对是香港的兄弟两,准备去墨脱徒步(墨脱是唯一一个很少被外界涉足并且没有通公路的地方)”第四对是美国华侨,也住的这里,第五副是英国的探险者,住的那个床…他们每年都会给我寄信,打电话!而你,是我的第六个客人…”我听完后被老爷爷这豪爽的脾气折服的五体投地,并且能被他跟这么多国外驴友放在一起,觉得真是特别幸运…

          他说他侄子也来他这度假了,在乡上的学校教音乐,等会就回来,然后介绍给我认识…正在这时,听见外面有吵闹声,原来几辆大巴车陷在泥地里了,老爷爷望窗外望了一眼,就二话不说,让我在屋里休息,他一瘸一拐的走下了楼梯(对,他是残疾)我还疑惑他到底去干嘛了,天都黑了…我站在窗外,只见老爷爷出了门,直奔车后面,二话不说,就推起了车,我一看,原来是帮忙去了,啥也没想,赶紧跑下楼,跟他一起帮助陷在泥坑里的车子脱困,在我们齐心协力下车子终于嗡的一声脱离了困境,于是又去帮助第二辆,第三辆,直到最后一辆车子走出困境,然后老爷爷拿来铁锹将刚才陷车的地方用泥土埋住,他说这样就没有车会陷在这里了…等我们忙完回阁楼,老爷爷去把糍粑粉拿出来,说这是他自己种的,很好吃!他教给我如何自己做着吃,放酥油茶,放点黄油,用手捏成球,然后就可以吃了!他做好第一个给了我,然后边吃边聊他说“人,要学会多去帮助别人,要无私,不要想着有什么回报,老天会记住你每个功德,你做的功德越多,你的寿命就越长”他边说,边拿起经纶转动,嘴里说着他以往的种种经历,见闻,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我却也听的很认真!一会有人来敲门,他侄子回来了。老爷爷给我介绍说这是他侄子,让我们多聊聊…我本来就不善言辞,不知道说什么,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我想去方便,我就问厕所在哪?他侄子(名字真忘记了,好像叫乔…)姑且叫乔吧…乔说他带我去,其实所谓厕所就是藏楼后面的山,用一块木板交接着楼与后山…走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掉了下去,当就剩我两时,我们就变得熟络起来…

      乔所属的民族很特殊,具体哪个族已经记不清了,总共人数只有三万人,在泸沽湖边上,他在丽江当歌手,去各个酒吧唱歌,他最大的梦想是在丽江开个酒吧,努力挣钱,然后买很多书寄给这里的孩子们上课,他说,这里的孩子们太可怜了,学习都没有书,大孩小孩都在一个班,他希望能帮助这些小孩读书!我当时脑子一热,说,我回去后组织些人手,给你们寄过来(直至今日,这一口头承诺都没有兑现,很愧对自己还有乔)又跟我聊了聊在酒吧驻唱的种种见闻,我本身也是个喜欢探索的人,所以两个人聊着聊着很投机,就光着屁股在山坡上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可是我和他不一样,他的人生,理想,哪怕微不足道,但都在一步步践行着,而我激情褪去,还是原地踏步(好在现在有所意识,但愿不晚吧)当我们被蚊子咬的实在受不了了才终于回房子…此时天色非常晚了…又喝了几碗酥油茶(中间还聊了很多,关于拉萨,关于信仰,关于因果,来生,佛祖,好多好多,可惜我记性不好,没记住什么)老爷爷让我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他告诉我“你要勇敢,要坚强,别怕,一步步走,你一定会到达拉萨的!我相信你!”而我只是很坚定的说“谢谢,我一定不负所望,到了拉萨第一个就给你打电话”老爷爷电话我存下了,并且也完成了自己的诺言,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他的(突然想起来,老爷爷名叫“阿拉”)可是由于手机不停的换,本来还想有机会一定再去看看阿拉爷爷,可是我当初存的阿拉这个名字再打过去已经不再是他,每想至此,就异常遗憾,答应去看他也总是遥遥无期…也不知道阿拉爷爷至今是否安然?我相信,善良的人一定有天佑!老爷爷没有告诉我太多人生大道,但短短一晚上他用他的行为告诉了我,作为一个人所应当努力成为的“人”并且乐此不疲在践行!我大概没能让他满意吧…虽然很多时候总是告诫自己,要开放,要真诚,要原谅,被误解也要笑着,被人不理解,不要去反驳,让时间证明一切…但总是做不到!我不知这一晚我到底学到了什么?能做到多少?但阿拉爷爷用他的所作所为为我开启了这个世界的另一片天地,一片很少人涉足的天地,一片真正的净土…没经历过的人是很难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真诚,跟他们在一起,哪怕只有短暂一晚,你都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虔诚(无关于信仰,宗教)只源自内心的那份笃定!那份向往!你会发现也许这才是世界还有的本来…

      在我眼里什么是活佛?他,阿拉爷爷就是活佛,活佛不是让人供香油钱,供寄养,供信仰,而且身体力行去做那些世俗世界的世俗事,传递善与爱…真正的容得天下…感怀苍生,不因力微而不为,不因卑微而自贱!这就是我认为的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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