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来B市打工已五年了,每当夜色宁静,累了一天的我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出租房躺到钢丝床上时,我就在想,此刻若是回到故乡该有多么的好哇!
我的家在A市,我自小和姥姥在一起住,住在海边。住在海边有个好处,心情烦闷时一出门就可以在海边的台阶上坐下静一静。夜晚的海象个母亲,晚风吹拂,褐红色的天际朦胧迷人,甭管多么糟糕的心情保证一瞬间就会被夜风吹走了。我高中以前的生涯是在姥姥家度过的,初中时我对功课的态度是得过且过,虽然每天天不亮就上学,但我每次总是故意绕路从海边走,早晨的海边,骄阳微怯,海天交际处有一层银边,我常常站下来,盯着海际,远处的海鸥轻振华羽滑过海线,细小的水滴被海鸥轻轻抖落,浅水里的鱼还以为是美食,聚散跳接,让清晨的海多了一丝律动;海边俑道边早跑晨练的大人小孩,红着脸在我身边跑过,看着他们,我也加入他们,跟着跑一段,深深得吸一口淡淡的微咸的海风,早晨臃懒的心情马上一扫而空,我又高兴的上学去了。其实每天乐趣也在于此,我当时很庆幸自己住姥姥家,可以每天这样和海亲和,和海交享。
我在八中上学 ,八中就在海边隔着的一条街上,在教室里就可以远眺海滨,听着讲我的眼时不时就会顾盼 流离,心早就和海上的渔船交相呼应了。终于等到下课的我,飞跑过马路,到海边的道牙子上,捡起两头尖中间平的小石子斜腰挥臂,手稍一断,小石象潜水艇一样在水里沉下跳起,跳跃俯沉,兔子般几个来回,同学也效仿手落,可惜却不如我跳的高,于是兴奋大叫,手大拍,眼睛随着被惊起的海鸥弯曲,这时的海象我的玩伴,陪我高兴,陪我兴迷。
初中毕业,我去了五中上高中,这便离海远了,上学也不能再绕路陪跑了,可我在星期天时还是喜欢和同学来到海边,特别是阴天退大潮时,更加积极,带上耙犁、小桶,赤着脚走过海水褪过的沙滩,脚底清滑凉苏,脚趾故意蜷缩曲伸,细腻的白沙在脚间揉搓、滑落,好舒服。找到满潮线的地方,我用“9齿钉耙”挖个5-15公分,沙子下面花蛤、飞蛤就会很多,根据我挖蛤蜊的经历,大一点的蛤蜊在满潮线20-50米处居多。我每次都撵着退潮挖蛤蜊,常常一次退潮,能挖个三五斤,蛤蜊挖出后放在盛着水的小桶里,飞蛤的水抢一杆一杆,将蛤蜊壳内部的沙子一点一点的吐完,待桶里的海水浑浊,就上锅和辣椒炒着吃,辣爽鲜嫩,那可真是绝配。
高中毕业后,我没考上大学,经人介绍来到B市打工,刚开始时,工作烦忙,我还能平心静气,后来随着工作、经历、节奏的加快,我感到越来越无奈和烦燥,有时真的怀念少时那无忧无虑的家乡生活,如果人可以不复杂、不冲动、不敌意,就象这海一样,带着我快乐,带着我乐享,该有多么的好!我拉回思绪,今夜注定还会是在梦里敞游大海。
夏天暑假时,正是洗海澡的好时候,我每每都晒的“趋赫(儿)趋赫(儿)”的(注:油黑油黑的),早上和同学就来到海边,迎着红红但不烤人的晨阳,一个猛子扎进海里,自由自在,闭着眼睛倒挂金钩,两手在海底的沙滩上摸蛤,抑或到齐胸深的地方,两脚起劲的象小狗一样用脚趾刨、抓、夹沙子,不小心就会夹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用脚运上来一瞧,保准是一个花蛤没错,闭上眼睛在水里轻轻的用脚尖点着海底的沙滩,有种凌波微步的感觉,幻想着自己武功高强,两手推动浪花发动内功喷出水波,打向同学,两个人刹时象两头海象一样,波动水击,“哈呀啊呦”的怪叫,一上午的功夫很快就一晃而过。
下午的海象风一样也变了脸,把大块大块的碧玉砸向我们的身体,又纷纷跌碎在碧波里,我,再也不象上午那样闲庭胜步、微波凌动,身体感觉象遇到了真正的武林高手,一股股暗流借水势汹涌的带着我飘向远海,这时如果我再不借故亲近小岸,那么我就只好象小舟一样滴溜溜与群鱼为伴了,浪越来越高了,我昂起头,透过浪看阳光,色彩变幻犹如放大的彩虹,我低下头,象阿拉斯加的鲟鱼一样,身子挺直一探一钻,穿过一层浪,身体借着力一探一拧,就跃了起来,我回望岸边,我想:我的身姿比不上海豚的轻盈,是不是也比得上企鹅的散漫和笨拙,大概是介于它们之间吧,要不怎么远岸有人在给我们拍照呢!我和同学追逐着一波又一波的潮汐,如果说大海退潮是给予我们她的礼物,哪么涨潮就是她迎向我们最热情的拥抱,那份热情与精彩,常常是我和同学最感激情的时候。
大海呀,母亲!就象一首歌唱的那样,像漂泊无依的游子对故乡母亲的思念。带着美丽的遐想和热切的期盼!就在你闪亮的眼睛里,幻化为轻盈的双翼,穿越时空将我带入到久远的童年记忆,于是我们都又变成了孩子,在一起追逐嬉闹,那自由和欢乐,溢满了身后留下的每一个脚窝。
大海呀,母亲!环绕在您的膝下,我们都是您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个霪雨霏霏、黯淡无光的黄昏,阴风怒号、狂浪滔天。独撑一把伞伫立在海滨高岸,去倾听大海震怒的呼喊,触摸她奔涌的脉搏,显示出不可阻挡的力量,撞击岩石的飞沫,是她呐喊时溅起的唾液,我的心震撼了,为着她意欲扫清天下一切不平的刚直,为着她一路高歌欢唱的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