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里都应该有一片麦田,这片麦田里生长着叫真诚、纯真的麦子,但是随着逐渐与俗世的融入、对现实的妥协,我们心中的麦田是否渐渐失落了?一个叫霍尔顿的男孩,他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麦田的守望者,保护我们失落的真诚。
《麦田里的守望者》是采用第一人称叙述故事,以人物的意识流动为艺术风格的成长小说,它塑造了一个典型的“垮掉的一代”的年轻人。十六岁的霍尔顿被学校开除,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忧虑,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纽约曼哈顿浪迹了一天两夜,经历一系列的波折,最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这个看起来言辞粗鄙,行为奇特,无所事事,沉溺于幻想的青春期男孩却提醒着我们——我们都曾经、正在或者即将是霍尔顿。
当提到霍尔顿时,读者的反应通常很极端,一部分人对他嗤之以鼻,也有一部分人会在霍尔顿身上寻找到自己青春期的熟悉身影。在我看来,霍尔顿是特立独行的青少年的代表,只有当你真正走近霍尔顿时,你才会了解真正的他。
霍尔顿生活在二战后的美国,物质极其富足,社会热衷于追求物质财富的同时精神生活却枯萎地可怜。当时的年轻人或粉饰太平,生活浑浑噩噩,或不满现实,厌恶庸俗虚伪却保持沉默,他们被称为“垮掉的一代”。美国作家凯鲁亚克的《在路上》也描述了这样一群迷惘苦闷于是诉诸于“出格”行为的年轻人。
霍尔顿对家庭为他设定好的人生道路嗤之以鼻,他痛恨虚伪、“假模假式”,他觉得周围的大多数人都是伪君子。比如他的律师父亲,为了赚钱毫无道德底线;他才华横溢的哥哥为了金钱迎合好莱坞的低级趣味;势利的校长对富裕阔绰的家长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而对贫穷的学生不屑一顾;女友萨利漂亮却庸俗。我们不也憎恶虚伪吗,阿谀奉承、奴颜婢膝都是我们厌弃的姿态,但是随着逐渐步入社会,我们是不是也发现面对领导、面对上级,我们确实无法真实、无法平等?
霍尔敦明白他人生的目标早已设定好:“要你干的就是读书上学,出人头地,以便将来买辆混账的凯迪拉克。”但是他拒绝屈服于社会对成功、幸福的定义,他拒绝成人世界的规则,但是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对抗成人世界的方式只能是不学习、无所事事、言辞粗鄙,虽然幼稚可笑,却表现着他拒绝、挣扎、不妥协的姿态。我们不也如此吗?最初的我们都认为自己的未来是壮怀激烈的,面包与爱情兼得,可是最后多少人都过着“工作、结婚、生孩子“的生活?我们终究是社会动物,终究会收起我们的理想主义去追求社会定义的成功、幸福。
霍尔顿不愿读书、学习的原因是周围没有真正渴求、热爱知识的人,他唯一喜爱的历史老师安多里尼先生其实是一个利己主义者,他周围的同学感兴趣的是性、酒、女人、以强欺弱……一个社会视知识如粪土,教育者丧失理想,孩子沉迷于食色,这个社会的未来在哪?
但是作为一个青少年,霍尔顿有他不可避免的局限。青春期孩子的一个普遍特点是极端化,霍尔顿也是如此。他看待事物的眼光过于单一片面,在他看来儿童世界就是纯真的,成人世界就是虚伪的。“只有儿童才能真诚相爱。而当人们步入成年,并开始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他人的利害关系时,他们便变得‘假模假式’,变得有心计了。”他喜欢博物馆,因为那是个可以将短暂的美好永久保存的地方,但是就连博物馆的墙上也写着“X你”这样的字眼。他梦想着当一个麦田守望者,“我老是想像一大群小孩儿在一大块麦田里玩一种游戏,有几千个,旁边没人——我是说没有岁数大一点儿的——只有我。我会站在一道破悬崖边上——我是说要是他们跑起来不看方向,我就得从哪儿过来抓住他们。我整天就干那种事,就当个麦田里的守望者得了”。麦田象征着真诚、真实的状态,他认为这个状态时属于孩子的,万丈悬崖就是虚伪的成人世界,坠入悬崖意味着坠入世故深渊。他渴望保持一切事物最美好的状态,希望保护所有可爱的孩子免于遭受成人世界的“玷污”,这种心态不免幼稚可笑。没有人可以不长大,没有人可以做社会的局外人,塞尔顿的追求的完美世界是一种不可能存在的,而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在坠落的过程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霍尔顿的想法也在逐渐发生变化。当他看到喜爱的妹妹坐在旋转木马上,他突然醒悟:“骑在木马上的另外还有五、六个孩子…… 所有的孩子都想攥住那只金圈儿,老菲芘也一样,我很怕她会从那只混帐马上掉下来,可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孩子们的问题是,如果他们想伸手去攥金圈儿,你就得让他们攥去,最好什么也别说。他们要是摔下来,就让他们摔下来好了,可别说什么话去拦阻他们,那是不好的。”他意识到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成人世界也许并非如他想象般的可怕。每个人都不该以“救赎者”自诩,妄想着“拯救”别人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像我们不能为了避免孩子受到伤害就将他置于无恶的环境中,少给别人“人生指南”,多让当事者自己去经历,去感受。
霍尔顿是现实的反叛者,他的矛盾和局限反而让他更加真实。我想,他存在的特殊意义在于在身不由自的生活中、追求中,每个人都需要被提醒“不要放弃心中的理想主义”,我们都曾或多或少是理想主义者,但最后几乎都免不了受现实的胁迫。我不反对现实主义,但理想主义是我们心中最真诚、美好的一部分,我们不仅要有生活,还要有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