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子
季羡林说过“在这一条十分漫长的路上,我走过阳关大道,也走过独木小桥。路旁有深山大泽,也有平坡宜人;有杏花春雨,也有塞北秋风;有山重水复,也有柳暗花明;有迷途知返,也有绝处逢生。路太长了,时间太长了,影子太多了,回忆太重了。”
这些继续生活的勇气,想起了一个故人。
七年前,你抱着我声嘶力竭的大哭,就在学校东边不大不小的厕所里,趴在我肩膀上的你浑身抽搐着,你哽咽结巴地说你的妈妈去世了,爸爸出了车祸,那天你哭了许久,下课铃响了我才把你拉回教室。那时已经过完年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还记得课间操时你傻乎乎大笑着说,你的爸妈出差了,从口袋里掏出妈妈留给你的钱开玩笑的说心里哇凉哇凉的。殊不知,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听你笑着讲你妈妈。
记得有天下晚自习,你说你拉肚子浑身无力,让我陪你一起回你姨家,那时距离伤心事已经过了一两个月了,我们睡在一张床上,所有敏感的词我都不敢说,生怕触及你悲伤情绪的开关,我以为你是脆弱的。关灯后你的那句“妈妈走了,我要一个人坚强的照顾自己”,这句话仍依稀可见,还有那时你乖乖拉被子的动作,嫣然像一个会照顾自己的女孩。
马上要高考了,爱笑的你一瞬间像一只安静的鸟儿,只是坐在我左侧的你偶尔会发呆,一只手转着笔目不转睛的盯着试题,那年高考你考的似乎还不错。
五年前,你哭着给我打电话说他跟你分手了,那个从初中就认识的人,机缘巧合又和我们一个班。你说他走了你一无所有,你割了手腕不痛,几顿不吃饭不饿,心却疼到极点。那通电话打完以后,我再也没有见你哭过了,你像变了个人似得,安静了许久许久,大家都以为你消失了,甚至连我都很难找到你。可是你说,“我要一个人坚强的照顾自己。”
四年前的冬天,你突然跑来找我,还给我带了一串棉花糖,那天下雪了,棉花糖像雪一样的颜色,那天晚上我们坐在台阶上看着堆起的雪人,你说“他是和妈妈一样重要的人。”
三年前,我们一起逛街,一路上说着好多话,兴高采烈的东张西望,在我长篇大论说着的时候,突然没了你的踪迹,才发觉你呆立在我身后的五步外,呆呆的看着南边路口的一个人。只一眼,那个人就是他。我拉着你往他身旁走,你迟疑的往后退,在你准备拉着我逃离时突然一个转身,他看见我们俩了,于是提议一起吃饭,明明是你俩很熟,却只有我和他说着话。
过了几天,你说要告诉我个好消息,他要跟你订婚,我开心极了。那天你给我讲了好多你们的故事,你说初中时就喜欢他了,知道会和他读同一所高中,却出乎意料的知道分班一个班级,可是后来他却辍学了。
两年前,你要找工作了,你说没有公司肯给你机会,只有很小的公司才愿意给你很低的薪水,还要拼命地加班。从那以后,很少见你出现在聊天群里,偶尔一大清早冒个泡,又偶尔深夜回复我们的消息,你说每天都有特别忙的工作,忙的让你瞬间心静。半年后,你说公司倒闭了,要该怎么办?似乎所有的幸福都与你背道相驰,可我笑着说,“还好你有他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报了培训班,开始没日没夜的学习,深邃明亮眼眸的你此时多了几分历练,终于进了一家好点的公司,刚开始老板和同事很喜欢你,后来老板越来越器重你,同事却越来越嫉妒你,后来你被同事坑了背了黑锅,一言不发的你被炒了鱿鱼。
连我都忍不住心疼你经历的一切,于是陪你一起爬山站在山顶大声喊出想说的话,轻轻松松的从头再来。一路上你乐观的说“虽然机会没了,但我有经验呀,但我有信心呀、还有勇气呀,我是主角,不能死。”
当我们有意和过去拉开距离,和一件值得记忆的往事拉开距离时,它唯一意味的,就是我们自己的改变。我们从来就不能告别往事,我们只能告别自己,告别失去勇气的自己。
颠沛流离的你从来没有失去生活的信心,只有我和他知道:这一路你的不容易。
一年前,你开心的抱住我,用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喊着:我终于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了。
半年前,你打来电话开心的说自己要拍婚纱照了,和你最喜欢的他一起拍,还说两年后再结婚。
如今我们聚在一起,看着满面春光一脸幸福的你,再也找不到曾经哭过的泪痕、也没有酸楚的叹息声。突然一阵风吹过,躲进一家面馆,坐在临窗的位置,不约而同看到路口一个哭的很伤心的女孩,像十几岁的我们。
那天你平静的说了很多话,你说:生活给了你太多的演出,来不及适应一个角色就已经要转变成另一个角色。你以为走不出去,可还是咬牙切齿的熬了过来,一路走来的勇气都是因为永远逝去的昨天。
正如龙应台所说:时间是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走星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