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 宜其室家。
——《诗经》
北方的三月,春寒料峭。第一场春雪还没有消融,大街小巷,屋檐房顶上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加之春节刚刚过去,每家每户的门口挂着的是自己动手做的各式各样的彩灯,与白色的雪相映在一起,甚是好看。阿美挺着八个多月的大肚子,左手臂上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放着二斤山楂果(在他们村子里俗称山里红)和用喝完的白酒瓶子装着的半瓶子醋,艰难地向家里走去,她穿着的厚厚的,拼接着灰色布条的花布棉衣使得她的肚子显得格外的大。阿美走了几步,拐过大街,站在街角,将菜篮子放下,右手扶着墙,左手放在腰上揉了揉,歇了几下之后,她将菜篮子挎在了右手上,左手扶着腰,蹒跚着向家走去。
“阿美回来了,又去买山里红了,酸儿辣女,你肯定怀了一个男孩。”隔壁王嫂碰巧出来倒昨晚烧剩的炉子灰。她睡眼朦胧,头发也没有梳,脑后的发髻松松垮垮的在脑后耷拉着。只穿着一个里边穿的小棉袄,下身是厚厚的大棉裤,她放下手中的簸箕,双手交叉插入窄窄的袖口里准备和阿美拉家常。“儿子女儿都一样,王婶,我回去收拾家了。”阿美笑了笑,并没有满足王嫂想要谈天说地的愿望,转身走进巷子进了家门。
走过低矮的土院墙,进入用木头栅栏做的家门,映入眼帘的是三间正房,是村子搬了新村子后新建没多久的房子,虽然也挂了瓦,却仍然是土坯的墙没什么砖,能看见的就是依稀的几块砖在外墙上,东面有一间小东房是阿美的婆婆做饭用的伙房,西侧有间西房放些杂物是阿美和婆婆公用的,挨着西房有更小的一间房子是阿美的伙房。阿美的伙房和她的房子只隔了几步的距离。院子中央一颗桃树正风姿绰约地站在那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长满了枝桠,远远望去粉嫩一片。两个小姑子正在院子里玩闹,看见阿美进来了,两个人立刻停止了打闹,异口同声的叫了声“五嫂!”,阿美勉强的笑笑,应了一声,向属于她和丈夫张天明的唯一的一间房走去。
掀开门帘进了屋子,她看着这间房子,实在是太简陋了,除了窗子下边靠近门边有一个小土炕,房门正对着大门有一个碗橱是唯一的家具,碗橱不低,快到阿美的胸前了,碗橱上放着一个14英寸的小黑白电视,进门处是一个小土炉子。西面的墙下放着一个大箱子用来盛放他们的衣服,实在是没得可收拾的。她把篮子放在碗橱的边上,正准备上炕歇一歇,突然,阿美的婆婆段氏,张天明的母亲,掀开门帘,满脸堆着笑,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走了进来。阿美的婆婆在女人中算是高个的人了,虽然年仅六十,却很精神,不骨瘦如柴,也没有一丝赘肉。阿美很诧异,这是婆婆除了结婚第二天和她分家时给了两双筷子,两个碗和半袋白面之外,将近一年来第一次给自己送东西。阿美的婆婆是一个英雄母亲,她生育了七个儿女,除了张天明外,还有张天林,张天亮,张天贵,三个儿子,老大张娟是个女儿,剩下还有现在待字闺中的两个小女儿张芳和张萍。而阿美的公公是个老红军,因为战争受过伤,留下了后遗症,半瘫在炕上多年。彼时,阿美的姐夫孙林给她介绍张天明时,恰巧碰到张天明给瘫了的父亲洗脚,于是这一幕使阿美对张天明一见钟情。
阿美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段氏说“阿美,今天是小芳的生日,煮了两碗饺子,给你和我孙子一碗。”说着眼睛还慈祥的看着阿美的大肚子上,“过几天要生的时候,我给于医生她老婆子二丫头送两包点心,让她一直陪着你,不用害怕,你一定可以顺利生下一个大胖小子的。”段氏,的三个儿子,只有大儿子的老大是个儿子,已经连续几个都是孙女了,连刚生的老三家的老大都是女儿,现在只希望这胎是个儿子了。“谢谢妈。”阿美接过碗,从碗橱里拿出两个小碗,将饺子分别倒入两只碗中,将原本段氏的碗还给段氏。段氏接过碗,转身走了出去,临走时还慈祥的看了看阿美的肚子。
张天明在村里的暖气片厂上班。暖气片厂是村里的集体工厂,相当于现在的国企,那里用废旧的钢铁煅化后铸造老式的暖气片。张天明是老张家唯一一个读过书的人,上完高中,没有考上大学,学校分配他当老师,可是张天明不愿意做一个“臭老九”,所以去了村里的暖气片厂卖力气。张天明和阿美的生活并不好,张天明娶媳妇,父母除了只分给他们一间房子没帮什么忙,里里外外都是张天明一个人贷了800元的高利贷收拾的,当时要给阿美家100元彩礼钱,阿美的母亲没有要,让张天明买了个黑白的小电视。晚上,张天明下了工回来。阿美已经做好了饭,几个玉米面的锅贴子,一碟咸菜,还有那两小碗饺子,放在四四方方的小炕桌上。张天明洗了手,脱了鞋上了炕,盘腿端坐在桌前,随后阿美也脱鞋上了炕,和张天明一起吃起晚饭来。“今天怎么包饺子了?”张天明问道,“没有,今天小芳生日,是妈送过来的。”阿美回答。张天明哦了一声,然后两人是静默无声地吃完了晚饭。晚饭过后,阿美顺从的收拾好碗筷,去刷碗了,张天明则打开电视,边看电视,边躺在炕上,不一会儿,张天明便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第一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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