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吴三桂,是的你没有猜错,我就是明清之际掌握大明大清大顺三方命运的吴三桂!我知道我将在未来被康熙涂鸦得遗臭万年,但一反再反根本不是我的本意,而更多的诋毁只是满清与康熙强加给我个人的欲加之罪!如此罪名和骂名竟永久性地套在我吴三桂的名号上伴随着那无处安放的灵魂不得安宁!但回顾我一生的命运,如此抉择并非只是我一个人所能左右。动荡的时局、荒诞的处境,这些都使我感到力不从心!还有那些替我出生入死的众多部下们,关于他们的荣辱又有谁能知晓呢?我真的做错了么?我又错在哪里呢?
我的家族从世代贩马到父亲成为将军的历史,使我很早就成为一名镇守边关的年轻将领。二十岁我担任游击,27岁就已是镇守明朝边关宁远的总兵!少年成名的仕途让我立志成为李广,霍去病式的人物!但天启与崇祯并不是汉武帝,努尔哈赤皇太极也并非是匈奴单于!在当时就算能成为李成梁式的人物也是我心向往之的!但却是造化弄人,让我如此心愿都会成为空中楼阁!
在和满清交战的蹉跎岁月中我已然驾轻就熟,彼此也互有胜负。当看到袁崇焕那堆被凌迟的模糊血肉,我还是把忠诚看得高于一切!老上级洪承畴投降了我不为所动,一直器重我的舅舅兼姨父祖大寿降清了我仍然拒绝投诚!就连我的兄弟、亲戚、战友们一个个都梳了辫子,我仍然孤独地镇守边关!我曾经只想作一个拥着阴丽华的“执金吾”。但在战争年代,我只能把坚守边关为己任!当我回京勤王之际,崇祯皇帝却早早地吊死在煤山上!无君可忠的我并不想在大顺和大清之间做任何取舍,但我必须为那些将领们选择一个可以容身的归宿!我试探着问他们,可否作为大明的子民把生死置之度外与李贼鱼死网破?沉默,死一样的沉默!官兵们的一家老小都在京城,就连我的父亲吴襄也在京城成为李自成的待宰羔羊!你让他们在后有异族追赶前有老婆孩子的情况下和李自成玩命?他们做不到!我同样做不到为满清卖命!我与众多部下无言的默契就此达成。我也答应李自成的说客李甲与陈乙的一切条件,就这样我极不情愿地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背叛!一个我无可奈何的背叛!
二
但就在回京路途中,我在短短五天内看到了从京城而来的各种难民,百姓有之,士族大户有之,前明官员及家属亦有之!早已衣衫褴褛的他们仿佛是从人间地狱的鬼门关内涌出来的!李自成在京城的所有恶行在他们口中被描述的毛骨悚然。当然我的家眷和父亲都难以幸免,就连我的小妾陈圆圆也早已成了大顺大将刘宗敏的私人玩物。如果说我一怒为红颜是把我看得太轻了!我所有部下的男女家眷所受到的非人摧残让我如何与贼共患难?我和李自成的恩怨早已上升为士族地主与流民无赖之间的矛盾!
可我的第二次背叛来得极快。但最初,我实在不想与多年交战的异族为伍!而介于两股势力之间求生存是我当时唯一的选项!我通过老上级洪承畴和多尔衮商定他的人从密云入关,抄李自成后路以防止李自成逃窜。我再通过洪承畴公开和多尔衮借兵一万引诱李自成攻打山海关!这不多不少的一万兵马正是来自松锦大战中洪承畴的三千被俘人员以及祖大寿锦州被围时的降清明军七千人。这些已经剃了满人辫子的前明官兵一旦被我收回,多尔衮就别想再守回去一个人!但多尔衮根本言而无信!他直接扑山海关而来,与大顺军在一片石发生遭遇战!很明显谁都不是傻瓜,多尔衮想从一片石抄李自成后路,而李自成也想从一片石抄我的后路!我的军队和李军加起来不过十一万人,并且两支军队都没有任何援军!而多尔衮的十四万装备齐整的清军已经从宁远向山海关扑来!后方沈阳的援军也绝不会少于二十万!他们抄李贼的后路也就是在抄我的后路!我只有冲开李自成的军队才有生的希望,此时有人看见我的军队中夹有辫子军(我问多尔衮借的前明军队)就误以为我投降了清朝实在是一个天大的误会(第三次投降)!
李自成在逃跑的路上渐渐明白我的“辫子军”并不是清兵而是讲一口流利汉语的前明降将,他们原本就和我的军队自成一体!而我追着李军跑了四十里,目的不言自明就是要和李自成一起摆脱多尔衮的包围!他在明白了这些意图后很快派张若麟与我商谈联合抗清的问题!在此状况下,我只能继续斡旋在这两股势力之中,提出:“归太子二王,迅离京城,并让太子即位而罢兵!”这些还不能足够洗刷我的叛变冤屈么!
三
李自成逃回北京后,又疯狂地实施报复性屠杀。他在杀了我母亲全家三十六口人后匆匆离京,当我占领北京时,始终找不到前明皇太子只能以追缴李自成为名退至潼关!而仅仅两天后,多尔衮就打着我请他灭贼的旗号占领了北京!
此时的我根本没有降清,而世人所看到的所谓平西王上表清廷的奏折却另有其人,此人就是另一个平西王唐通!而我早已带兵进入汉中去剿灭张献忠以达到我把汉中作为根据地的目的!我在汉中一住就是十几年,此时,我没有为清朝做过一件事!顺治十五年我进军云南,很快西南抗清势力全投在我的旗下!我曾身着明朝官服亲自参拜明皇帝朱由榔!可却被他大骂!我真心想辅佐他恢复我大明的江山!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就好像是那位霍光立了又废的刘贺!我只能把他交给清廷。但清廷却把奏折退回并美名其曰朱由榔任由我处置。我明白清廷要我交投名状了!此时的我已经对战争心灰意冷。只要和平、只要我的部将有一个归宿,我都可以接受!在真正降清后,我在昆明金殿上树了一面铜旗上书“天下太平”,应该说这代表了我余生的期望和众多部下们的共同夙愿!
清廷把我已有妻室的儿子吴应熊逼到北京作驸马实为人质我忍气吞声;他们把我的老部下如王辅臣等一个个调离云南我一忍再忍;他们说我在云南开销太大,无力供养我。而我的开销多数是自掏腰包;他们又指责我私自开采铜矿、银矿供作军饷。而我既然能开采银矿又为什么还伸手向他们要钱?这不是自相矛盾么?比我小四十岁的康熙逼我撤番,我撤番回东北老家完全可以!但我那么多部下呢?他们跟着我东征西讨,临散伙了就捞一个“白丁返乡”?过分,实在是太过分!撤番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死问题而关系到我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关系到我吴三桂作为一个将领对部下共富贵的承诺!当时,我的部下们联手杀死了云南巡抚朱国治。而在无法封锁消息的情况下,康熙迅速在北京处死了吴应熊!我知道属于我的“反叛“又一次降临!瞬时长江以南尽在我手,清军被我打得溃不成军。但此时我的疾病吞噬了我的胜利。如果再让我年轻二十年,鹿死谁手还真的很难说。如今我的灵魂无处悲歌,只能在叹息声中一遍遍地复盘那曾经的峥嵘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