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修长的身材,略微沧桑的脸上不见一丝的倦怠。长期的牢狱生活并没有消磨掉他的斗志。干瘦的脸上,眼睛依然炯邃有神,仿佛能透穿浩瀚的宇宙,看见更长远的未来。卿,还戴着那副金属圆框眼镜,这大概是他唯一一件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了,配一件灰介色的长袍。在每天承受着狱卒的折磨和侮辱下,卿依然保持着他惯有的涵养,当灵魂修养到一定的高度,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影响和改变到它了。
卿向狱卒要了一支香,虽粗劣,但能闻到一股檀香。卿把毒药放到嘴里神情淡然的慢慢咀嚼,然后不急不缓的对我说:"等会帮我擦一下杯子,别沾了香灰。"说着咽下了小半口,继续咀嚼,像吃一块硬糖。我的心越揪越紧,"卿,不要再往下咽了,这是毒药,不要再咽了!"但我发不出声,仿佛毒药是卡在我的喉咙里。
卿整理了下长衫,淡定的继续咽着嘴里的毒药,我终于抓着铁栏声嘶力竭,卿在里面从容不破,已视死如归。我不知道这毒药几分钟会发作,我不知道这毒药会怎样让人致死,我不知道一个人临死是一种怎样的痛苦,我不知道一个好好的活人真的会死,我不知道怎样去阻止。
卿已经咽下一大半,已经足以让一个人死了。我瘫坐在地上,上半身倚搭在铁栏上,此时眼泪和哭声已经没有了,我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感觉不到温度和疼痛,卿还站着,卿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卿已不在。牢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再没人知道这里前一刻还曾站着一位学通古今海外,行遍五洲各国的智者。
香已燃尽,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那只好友探监送他的玻璃杯,卿喜欢喝点洋酒。
卿被关审了两年。两年,一个有用的字也没有吐出。他对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他们对他也已经没了耐心。即使不吞这毒药,他们也会用其他方式让他死。
卿带着满腹学识,带着党和国家的秘密,永远的离开了。他的一生坦坦荡荡,无怨无悔。——夜间一梦境,且作前世或来生。
文/农氏
2019.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