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艺术,在哲学与宗教日渐被冷落的今日,都是将人们从无意义的海洋中解救出来的绳索。戏剧,在漫长的历史演变后,也逐渐成为一面映射灵魂的镜子、一把解剖人性的手术刀,让每一个观戏者的心灵,在凌厉的真实面前,都颤抖不已。
事实往往与真实为敌,而戏剧的魅力恰恰就是,在一个模拟事实的环境中,释放和放大被压抑着的真实的声音。国话版《青春禁忌游戏》就是这样一次大胆的尝试。值得一提的是,原版《青春禁忌游戏》聚焦的是永恒的人性冲突,对人性的批判即是尖锐的,也是圆滑的,而改编版则大胆地将矛盾转移到对制度的控诉,严肃地探讨中国的教育问题,暴风骤雨般深入灵魂的问诘,更加凸显了现实的残酷与人物的悲情。
剧中的4个年轻人正值天真浪漫的年纪,然而却在残酷的教育制度下不堪重负,以至于背弃了对理想与道德的忠贞,沦为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渴望成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巴沙,违背良心,用最刻毒的话诅咒自己原本崇敬的知识分子;热爱大自然的维嘉,只有逼迫自己酗酒,才有勇气道出对现实的控诉;美丽善良的拉拉,却认为自己应该为了过上上等生活,将宝贵的贞操待价而沽;聪明伶俐的瓦洛佳,为了赤裸裸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成疯成魔……而孩子们的老师叶莲娜,面对着学生们犀利的问责、激烈的控诉,始终坚守着最后的道德底线,希望用悲天悯人的柔肠感化这些冥顽不化的年轻人,直到巴沙的死亡,才绝望地放下了安提戈涅式的抗争精神,发出沉重的叹息……
在这个盛行双重标准的世界里,每一个苟且偷生的人,都披着道德的虚伪外衣,揣着不可告人的私心,在刀尖上亦步亦趋,还要装出不失礼貌的微笑。而偏偏有这样一群叛逆的年轻人,他们在刀尖上疯狂地舞蹈,撕破教养的面具,露出痛彻心扉的狞笑,现实的缺陷包庇着他们的丑恶嘴脸,他们不再相信爱情,认为那不过是筹码;他们不再相信良心,认为那不过是愚蠢;他们甚至不再相信道德,认为那不过是统治者的工具。而与权力勾结的教育制度,却只是想迫使他们安于现状,学会盲目、学会服从,死心塌地地做被剥削的奴隶。对底层现实的彻底绝望,使他们不再沉默,而是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然而可悲的是,他们的目的,也不过是通过卑鄙的斗争获得上层社会的通行证,顺从这个功利的时代,享受舒适的生活。而号称理想主义者的叶莲娜老师呢?不过也是一面无情地批判着世风日下,一面在收受贿赂时露出小市民式的欢愉。脆弱的个人,实难同野蛮的权力相抗争,不过是时代的跳梁小丑,上演一出啼笑皆非的悲喜剧罢了。
阶层固化,在每个时代都以不同的角度展现,资源的共享、平台的开放,永远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个人的奋斗固然励志,但背后往往有难以言说的苦涩。帕累托改进注定是艰难漫长的道路,制度的完善需要一份理想主义的情怀,挑战权威不能只靠自私自利的原始冲动,改变规则也不是野心家冠冕堂皇的说辞,没有理想与道德支撑的变革,最终只能功亏一篑。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在刀尖上匍匐前行,要想拓宽我们前进的道路,就要忍痛减少一份自怜自悯,多一份普度众生的慈悲,多一份理智与宽恕,这样才能练就一副心灵的铠甲,仰望着星空在刀尖上起舞时,尚不忘心中道德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