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

黎明之前

“这次一别,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相见” “很快的,五年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等你回来后我们就结婚” “哈哈,只要到时你别跟人跑了就行” “说什么胡话,都要告别了,还这么不正经”女孩不情愿的捶了几下男人的胸膛。 “从明天开始,每过去一天,我就叠一颗星放到瓶子里。等你回来时,我就把所有星送给你,这里面既包含了我对你的思念,也代表着我曾度过多少孤独的日子”女孩的眼眶已被染红,一脸深情的对着眼前的男孩说到。

“我会记得的,老婆!等我回来!”男孩亲吻了下她的额头便转身离去。这是他第一次叫她老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女孩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任凭眼泪流到脸上,再落到地上。两个人从高中相识、大学相恋、如今毕业已经走过了四年,虽然都只是学生,但两个人是彼此相爱,早就规划好了以后的道路,男孩一直有一个部队梦想,去体验部队的生活。刚一毕业,就迫不及待地报名参军,就像他说的“报效祖国、义不容辞,可以晚几年发展事业、组建家庭,但是这个梦一定要趁年轻去实现”。女孩虽然不太情愿,可是她爱他,爱不是将对方束缚起来,而是允许对方去追逐自由,不管多遥远、多漫长,自己会一直等下去。

今天是服兵役的日子,注定会有很多家庭处于悲喜交加之中,养育多年的儿子就要背井离乡,未来两年至五年都不能见面,离别的泪水潸然而下。也会有家庭庆祝这一刻,在部队经受磨练,报效祖国更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随着火车的轰鸣声响起,离别的时刻也已到来,现场本来欢快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毕竟好几年都见不到自己的孩子,说不难受那是假的,强挤得笑容一直在遮掩自己真实的内心,希望让孩子记住的最后一面是自己的笑容。这样孩子在部队里回忆起来也能感受到慰籍。不过这火车启动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信号器,提醒着在场的所有人,告别的时刻到来了。人们内心的的最后那根弦也被拉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但你越跟它对抗,它反而越不受你的控制。最后只能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互相安慰,又一边挥手告别。

星告别女友后,步伐轻盈,神情潇洒地走向自己的座位,跟大多数人不同,他没有失落,没有悲伤,有的只是脸上那无尽的轻松与喜悦。当兵入伍是他从小的梦想,他一直盼望着这一刻,他也答应了父母的要求上完大学再去追逐梦想。

大学毕竟有四年,不能一直死撑着啊!星觉得学校时光太无聊,上课和游戏都厌倦了,就想找个女朋友打发下时间,等到毕业就分手,两个人互不相欠。星连分手理由都想好了“我以后要在部队生活一辈子,你能忍受独守空房吗?不能吧,那就去找个好男人嫁了吧!”。星就抱着这样一种玩玩的心态,基本是看到个漂亮妹子都上去撩,也许正是这样一种毫不在乎的态度,加上那本来就帅的一塌糊涂的脸,星总是能成功。渐渐的星就感觉没意思了,刺激不到那渴望新鲜的内心,追到后就甩掉反而更能令他满足。

于是,在大学校园里你总会看到这样一个场景:一个B美女在和一个帅哥交谈,之后又过来一个A美女,随后A美女给了帅哥一巴掌转身而去,B美女和帅哥在一起了。只是没过两天,相同的场景又发生了,不过这次是B美女给了帅哥一巴掌,帅哥和C美女在一起了。

星也不记得自己谈了多少恋爱,甩过多少女孩或者被多少女孩甩过,他甚至连那些女孩的模样都不记得,有时会出现很尴尬的情况是:星被一个女孩扇完不久,又装作不认识的去找人说话,告诉女孩你跟我见过的人好像,能不能交个朋友。结果又换来一巴掌。无奈,星又得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直到遇见了月。本来论长相资质,月在他的众多前女友里也不过如此,但是她散发着一种高冷、遥不可及的气质。星的多次追求总是以失败告终,理由是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过这没有磨灭他的斗志,反而提升了月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长一段时间,星只把目标放到了月身上,软硬不吃只能靠真心一点一点的打动她,他也发现了月根本没有男友,这是用来打发追求者的。半年的时间终于把月追到手,要求是让他跟所有女人断绝关系。原来,月从高中时就认识星,毕竟花花公子无人不知,她早就熟悉星的套路,她知道自己对星来说就是一个玩偶。但她没想到星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最后表示给他个机会。

星很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断绝了与其他女人的联系。他也没有想到,那颗冰冷的心打开后是这么的温暖,月总是理解她的想法,照顾她的感受,这是星从未有过的感觉。月满足了他对女人的一切幻想,在这四年时间里彼此一直恩爱如初。

随着临近毕业,一阵焦虑感充斥到星的身上。他感觉自己没办法坦然地、毫不在乎地说出分手,这段时间里,月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温柔,他发现自己爱月已经胜过了所有,他想过给月一个美好的未来。星对她说自己会去部队,很长时间再回来的时候,月回答表示支持,会一直等着他。

火车里沉重的心情逐渐散去,新兵们也开始互相联络起来,他们聊着自己的成长经历、人生规划,星并没有插上几句话,只是看着窗外,熟悉的场景正在一点点的远离自己,驶向那辽阔的未知。星的思绪也随着窗外的风景游离起来,心中不禁产生一个问题:如果那傻丫头一直等着自己可怎么办?自己真的就当完五年兵去结婚?如果结婚自己会一辈子在后悔中度过,如果因为这原因与女孩分手自己又会内疚一辈子。内心越想越乱,再想脑子都快爆炸了,索性直接加入到了旁边的对话里面。星发现自己在这批新兵里面年纪算是大的,大部分人都是中专学历,也就刚满十八岁,对未来并没有细致的规划,抱着去部队磨练自己的目去入了伍,退伍后还可以得到一笔钱,就想当于去工作了,为以后步入社会做准备。星说出了自己的规划:“你们太俗了,总是谈退伍能拿多少钱,当兵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 一旁的小胖满脸不屑:“呦,好有志气啊!我看真到战场,第一个投降的就是你”。“现在你要跟我诚恳的道歉,不然我会打的你找不到北”星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说着就要上去找小胖理论,小胖也不是个善茬,两个人瞬间扭打到一起,整节车厢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星的支持者很多,但他的实力确实不怎么样,不一会就被小胖撂倒了,星哪受得了这种委屈,站起来继续要干,却被旁边赶来的管理员强行拉开,之后不了了之。原来不少人对小胖口无遮拦感到愤怒,奈何他体型大也就忍过去了,众人对星那无畏的神情刮目相看,还没正式入伍,星的名声就从众人的口中传起来了。

星后来得知小胖就是一个街头混混,没有工作,被老爸逼迫着来当的兵。星也了解到虽然都是去往同一个地方,但每个人的原因都不尽相同。有的是真心喜欢,有的是被逼无奈,有的想奉献终身,有的想浑浑度日。

刚开始的三个月还是挺苦的,每天早上跑步铃声响起后,睡梦中的人一个个都被吵醒。走廊里的班长们开始叫喊着,提醒着所有人剩余的时间,五分钟的时间穿好衣服就要去楼下集合排队,朦胧的双眼遮蔽着眼前的世界,那种被叫醒后的急迫简直痛不欲生,容不得你过多的思考,立马围绕着部队里的大操场就开始跑步。向远处望去,已经有好几个排的人开始跑上了,伴随着广播上播放的军歌,几千人的身影陆陆续续动了起来。

跑完后开始排队回宿舍整理被褥、洗漱,这些要在二十分钟内搞定,累归累,但是部队里的三餐是绝对没话说,美味又营养,也可能是训练太苦,一到吃饭时间,能看到每个人露出的欣喜之情。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站军姿,按照长官规定的姿势站好,一动不动的暴露在阳光下,乱动则会受到惩罚。站军姿,走正步这些可以很好的锻炼新兵们的服从力以及执行力。军队要培养绝对服从命令的军人,为以后分配任务做好准备。

和星同一宿舍的一个男生,来了不到半个月就被劝退了,那家伙之前患有抑郁症,吃的药一直不能停,不然会引发不良反应,不知他怎么躲过检查进入的队伍。但是很显然,部队里严格的监视发现了这个家伙,于是立马劝退了这个个子小小的家伙。这是星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无奈立马就要离别,伤心的滋味或许只有他自己能懂。

一个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放着泡妞撩妹的生活不做,居然跑去当兵。这要是让部队里的人知道不得笑掉牙齿,可没人知道那个人就在他们身旁,而且是整个团里最认真、最刻苦的那个。就像星刚来时团长问过的问题:“你来部队是做什么的?” “做你让我做的事情,长官” 当即赢得长官们的一致喝彩,没过多久,星的表现就获得了长官们的一致认可,给他提名副队长。

对于武警部队,前半年的时间算是比较苦和累的,之后开始分配到不同的单位。由内卫、消防、森林、交通、警卫等等。这段时间的汗没有白流,刻苦的训练使得星的身体素质有了极大的提升,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坚毅的气质。团长看中了这家伙的潜力,问过他想法,有没有想从事的兵种,这家伙直接来了句:维护世界和平,引得其他人捧腹大笑。不过团长确实很认真的考虑,他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不是说大话的人。只是星的入伍时间太短,这件事被耽搁了两年。

后来经过多方推荐,星来到了现在所从事的队伍里。这是中国维和部队,任务是去国际上有冲突的地方制止暴乱和冲突,难度非常高也及其危险。但这也满足了星的愿望,两年来一直在抱怨自己得不到重用,日常工作完全发挥不到自己的潜力,当团长告诉他关于维和部队的介绍和从事的内容后,星无比爽快的就答应了。维和部队的用人要求是非常高的,要经过一层层的考核和筛选才能入选。这时星平常的自律学习得到了回报,当机会到来时星可以轻而易举的抓住,一路过关斩将,很顺利的进入了这个大家庭。

来到这里,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也让他知道和平的日子来之不易,这是无数的军人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这句话只是说说想想,它的艰难与价值是无法感受到的。当敌人站在对面拿着枪对准你,那种肾上腺素极度飙升、那种两腿发麻、全身颤抖的状态,这种亲身经历的真实感比任何时刻都能让你感觉到革命先驱的伟大,你的内心的真实感受不会欺骗你。星每天都穿梭与枪林弹雨之间,说不害怕是假的。第一次遇到恐怖分子时,当场大小便失禁,第一次看到人的死相时,连续几天呕吐不止。可星没有产生过一丝要退出的念头,那种从小就期盼的梦想,这一刻才真正到来,他知道那是上天赋予自己的使命感,他感觉自己就是为这而生的。

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在一个你看不到、听不到、也想不到的地方,人性的恶被充分地展现出来,那里每天都会有残忍事件上演,暴力、袭击、杀戮、死亡在这里见怪不怪。我们知道恐怖分子不会是无缘无故地走上这条道路,他们会有属于自己苦衷或者动机,但当他们将邪恶地矛头对准大众、对准无辜,此刻再多的言不由衷都已无关紧要,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只有一条:正义的制裁。在这里,和平不再是理所应当,公平也不是天经地义,法律、规则、秩序在这群惨无人道的杀人狂面前也显得苍白无力,在这帮麻木不仁的恐怖分子面前脆弱不堪。从过去到现在,社会的邪恶、黑暗一直都在,暴君专政、法西斯制裁、变换的只是形式。但我们也知道,像星这样对抗黑暗的光明也在,而且前仆后继,永不褪去。这是星最大的感受,哪怕有一天战死在战场,星也毫不后悔,他可以骄傲地题上墓志铭: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有一天,你跟战友达成一个约定,他没有如约而来,你不会惊诧不已,也不会责怪他,你原谅他的不辞而别,并帮他打包好行李,继续若无其事下去。也许一个表情、一句言行、一件物品使你想到了他,之后你泪流不止。你意识到这不是短暂的分离,而是永恒的告别,在一个又一个宁静的夜晚,你承受着这种心如刀割。

就这样,时间的维度又被拉长,这两年里,星曾与苏丹的恐怖分子交战,也向印度的歹徒开火,打爆过阿富汗首领的头,端掉过安哥拉组织的窝,资助过里约热内卢的瘦弱男孩,看望过斯德哥尔摩的病重老太。在一次执行黎巴嫩歼灭战任务中,被敌方轰炸机导弹激起的碎片打中腹部,鲜血直流。每一次的作战任务,星总是勇往直前,冲锋陷阵,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命运女神没有在眷顾他。止不住的鲜血越来越多,星的整个身体也变得软弱无力,瘫坐到地上,看来今天就要交代到这了。星的脑中回忆着种种过往:“等你长大了就可以维护世界和平了” “怎么样,学校里的生活还好吧” “兄弟,可以啊!妹子这么漂亮,怎么搞到手的” “在部队,有时间多跟家里通电话明白吗?” “每过去一天,我就叠一颗星放到瓶子里。等你回来时,我就把所有星送给你,这里面既包含了我对你的思念,也代表着我曾度过多少孤独的日子”。星慢慢的露出了笑容,走到这一步自己从未后悔过,只是报答父母,跟月结婚要等到下辈子了。星的身体慢慢的躺在地上,两只眼睛想要挣脱他的控制,开始缓缓地闭上,依稀中看到了赶来的身影,好像是月,又好像是队友。这时耳边响起了一句话:挺住,我带你回家。

星每一次都选择的是直面困难,但这次却倒在了困难面前。我相信,倒下的这一刻,星的内心依然是炙热的、血依然是滚烫的。正如海明威的名句所言:一个人可以被消灭,却不会被打败。

十年后,一对母子凝视着手中的照片,只见照片中有个英俊的男子一脸笑容,身穿军服。“妈妈,你说的就是他吗?” “是啊,他是一个伟大且高尚的人” “看啥呢,饭做好了,今天有你喜爱的红烧肉”大厅外的男子一边端着盘子一边说道。“耶,红烧肉”小男孩一溜烟的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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