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深夜痛哭过,不足以谈人生”,这句话一直打动和感染着我。让我知道没有经历是无法感同身受的,比如比赛、考试、贫穷,还有那些一直不被看见的他们。
初冬时节,天气有了寒意,这让地处山上的我们越发地觉得寒冷。正在做课间操的好些孩子,弯曲着手臂,似乎想把手藏在衣袖里。这是我和老搭班胡老师带完上一个毕业班后,又接的新毕业班。她跟着学生在做操,我转悠着提醒同学们把手拿出来。孩子们蹦跳的时,一双不同于其他颜色的裤子吸引了我;孩子们再继续跳,我接着再看,那哪是裤子分明就是裤子被扯到上面而裸露在外的小腿。我并没有把这一发现放在心里,开玩笑对学生说着一个秋天过去,裤子的长度已赶不上我们生长的速度了。孩子们伴着哈哈大笑回了教室。
我与胡老师走在后面,她平静地说道:“那个孩子挺可怜的,妈妈在他们读二年级时走了,还有一个龙凤胎的姐姐在六年级一班。他的家里前几年修建了新房加上爷爷生病住院到后来的离世,家里前前后后欠了很多债。这些重任都落到了他爸爸的身上,为了维持生计,他爸爸长期跑犍为到成都的组合的,照顾孩子的重任就落到了70多岁的奶奶身上”。胡老师继续说道:“他的爸爸还是我的以前的学生,对他家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小曹头脑很聪明,就是心思没用的学习上,听说上周回家和村里的人去逮鳝鱼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这让我想起了开学报名时好些家长来找我,看在学校的补助方面能不能考虑一下他们。现在想想我还是有些心疼小曹这个孩子。有了上次找衣服的经验,这次我又给了我另外一个朋友打电话表面的意思。
周日下午好友回电话说,衣服已经准备好了,还告诉我,他们公司的几位领导准备下周到我们学校了解一下情况,如果可以会考虑资助几个学生。听了这消息,激动兴奋得让我语塞,内心被一种无以言说的爱充盈着。只想要一缕春风,却给了我整个春天。
那天天气一改往日的阴冷,太阳把光芒洒向大地,洒进了我们心里。早自习下课,我便收到好友消息说已到校门口。感动之中我更感受到他们早早地从我老家的县城到另一个县城的乡镇上的这种赤忱之心。到班上看学生、参观学校、与学校领导交谈,没有客套没有形势,有点只是那种爱的感染。
与他们道别后,我想起了曾经读过一篇文章。大概讲的是一个年轻人到地处偏远地区的天堂村小学进行捐助时,拒绝了鲜花、掌声、仪式,不以成绩好坏来决定,只通过抓阄的形式来决定资助的学生。当谜底揭晓时,才知道在15年前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学生,但依然受到了老华侨的捐助,老华侨那句:“在我眼里,从来没有一个坏孩子,我们一样爱他们”改变了他的一生。每一个孩子在爱面前都是平等了,都有享受爱与被爱的权利。那部分所谓的“坏孩子”内心更加渴望被关注,更加渴望爱。因此我也希望这次的捐助不要以成绩好作为首要条件,而是从学生的实际需要出发。
这种想法冲撞着我的内心,胁迫着我走到了校长办公室。和蔼可亲的老校长带着慈爱之心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种想法很好,能扩大需学生的面,也能让那部分家庭贫困但又不是精准贫困户的学生参与进来。”
我把这种想法告诉了胡老师,她和我一一排除班上已经享受了其他捐助的同学,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小曹和小蒋身上。当她提出小蒋时,我一脸诧异怎么都无法把她跟贫困联系起来,也许我只看到了表面。她是一个爱笑的瘦小女孩,扎一个马尾,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很有礼貌,学习上也是不让我操心的。胡老师说:“小蒋的爸爸前几年受伤了行动不太方便,一直住在他的老家眉山那边,她还有一个哥哥在眉山读书,由爷爷奶奶照顾。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她的妈妈到外省打工了,就把小蒋交给外公外婆照顾。”我找出那本登记有需要关注的家长名字的笔记本,上面没有小蒋家长。
考虑到对孩子的尊重和维护他们的自尊心,晚自习时,我把小蒋和小曹一前一后喊到了办公室,把有人想到学校资助学生读书的事情给他俩讲了,听了听他们内心的想法。最后他们都带着感恩之心给我们讲了他们家庭的实际情况。
小蒋谈到,她的外公快70了还一直在帮人砍竹子,一个月的收入也不高,外婆也经常吃药。谈及妈妈时,声音陷入了沙哑,那是内心的难受导致。她的妈妈为了节约车费,去年过年都没有回来,还不知道今年回不回来。当她提到爸爸和哥哥时,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伤心、难受、思念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冲破了堤岸,泪珠滚滚而落。此时的我鼻尖酸酸的,瘦下的她内心里隐藏了这么多。每一个思念爸爸妈妈和哥哥的日子她又是如何渡过的呀。哭声渐小后,我问道:“你和哥哥多久见一次面呢”?她揩去眼泪,用微弱的声音说一个学期见一次,有时候是哥哥过来,有时候是她过去……
她回教室去了,静谧的办公室里只有我和胡老师,胡老师把书翻得沙沙作响,这时小曹进来了。不善言谈的他没有太多情感的宣泄,如实地给我们讲述了家庭的实际情况。这跟胡老师告诉我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谈到奶奶还照顾着祖祖(奶奶的姑妈,因没有儿女,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对他的奶奶充满敬意之时,对这个孩子又多了几分心疼。小小年纪心里装着两位亲人相继离世的悲伤,承受着这个年龄段不该承受的责任。我所能做的就只有爱他们。
学校领导带着班主任报上来的名单去村上一一核实,最终确定了6位同学。我把这些同学的资料做好后发给了朋友,她也随即把钱转到了学校财务上。那个星期的周五,学校领导也将爱心资助交到了学生家长手里。没有仪式,没有掌声,但并不影响我们积极认真地做这一件事情。生而为人,我们身处于世间更多的是让自己懂得爱,爱自己、爱他人,也永爱去感染每一人,特别是我们的学生。我们常常通过书本传授学生知识,这微小的行为何尝又不是德育知识的传递和健全人格的培养呢?
一点资助、一份爱、一束微光,洒到学生身上,照进学生心里,让他们去感受世间的芬芳,让他们知道我们一样爱他们!让我们知道,他们,应当被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