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死也可以，"她把玩着手里西域进贡来的血玉玲珑，眉毛一挑，看向面前端了一杯毒酒的老太监，"把他给我找来，不然我让他这个皇帝坐不安稳。"
屏风前的灯光忽明忽灭，她皱着眉头，在屏风后翻着什么东西。
"皇上到！"一声急促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整了整衣服，内心竟有几分欢喜。
一身明黄龙纹的衣袍，配着他紧蹙的眉头，颇有几分威严的味道，但她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他七岁那年因为偷吃被她罚站，一个人对着墙偷偷抹眼泪的场景。
她不知觉嗤笑出声，一边笑着一边眼泪忽然就出来了。
那年他七岁，她十七，她护着他走过悠悠的十年时光，他原来是她的命，而现在他只想要她的命。
她曾想过不管这世上有什么东西只要他想要，她就算舍了命也要给他找来，而现在他现在要她的命，这回给不给呢？
她走到桌边拿起酒杯，走向五官已经舒展开的他。
"把我府里的老李带走吧，你从小就是他看着长大的，你胃病头疼的方子，他记得最清楚。"
她向他走了一步。
"别把我的兵权给李尚书，他不可靠。"
她又向他走了一步。
"此生已去，盼君勿念。"
她把酒杯放在他手里，攥着他的手带到嘴边。
他灰色的眸子里此时不再有想至她于死地的狠厉，代而取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他不是一次想过，自己的生活少了她，少了这个伴自己十年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会过的很好，比现在好，他不止一次对自己这么说，仿佛催眠般。
可现在，他忽然不确定了，没有她的生活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时时刻刻都能将他搅碎其中。
他想往回抽手，却发现，她双目盈泪，抢过酒杯一饮而尽。
"吐出来，吐出来！"他发疯般嚎叫着，拿过她手里的酒杯摔到地上，碎裂的声音，就像他的心。
"来人，快来人，把解药给朕拿来！"
他捧住她瞬间死灰的脸，"没事的，菁菁，我这就拿解药过来，你会没事的。"
"这是断肠草，没有解药的。"她无奈笑笑，伸出手贴在他哭的稀里糊涂的脸上，好像看到了他小时候。
他抹掉她嘴里不断溢出来的鲜血，把她抱进怀里。他感觉怀里的她不停抽搐着，他把她抱的更紧，似乎这样能缓解她一丝一毫的痛，他知道，她疼，毒入骨髓的疼。
他哭着，如同幼年时期，无能为力时的抽泣。
终于，怀里的她不在颤抖，连细微的呼吸都没有了。
他愣了愣，眼泪更加汹涌而出。
他流着泪，却不敢把她的头从自己肩上拿开，他好害怕，好害怕。
他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脸上带着麻木的笑容，就好像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人还在一样。
可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人，真的不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