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糟老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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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老婆子是外婆的好朋友。她死了,唯独外婆哭得最伤心。                     

谁也没想到生命力顽强的她会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说她生命力顽强是有原因的,老得发抖却没有被突然倒下的屋子压死,瘦得一身老骨却没有被饿死……然而下午捡的干柴,晚上失的火,却把自己烧没了,早上被人发现……被火烧干净倒也省事了,但为她这悲惨的结局感到心寒。

她矮个子,腰垂成了90度,更显得卑微。一年四季流着黄色的鼻涕,牙齿全没,嘴巴凹陷了进去,深深的皱纹爬满了圆圆的脸。扎着一束白色的少得可怜的短发,她的头发通常很蓬乱,看起来脏兮兮的。手是干枯的,指甲逢里都是黑黑的。穿得也是一身邋遢,最让人嫌弃的不是那恶心的鼻涕,而是那身上散发着的令人窒息的臭气!隔她两米远就能很清晰地闻到她的气味。人人嫌弃她,真不知道外婆是怎样和她成为好朋友的。外婆说以前她在的时候嫌弃她很邋遢,现在她不在了还真有点挂念她的。

感觉她被抛弃了。她若没有被抛弃为何她的两个女儿不来看一下她?她若没有被抛弃她的儿子怎么会弃她不顾,生死由她?在老屋子倒了后,老得发抖的她只能在还没有倒下的那片墙角搭个蓬……只有外婆经常去看她,以前外婆独居就光明正大地拿东西给她吃,舅舅和舅妈在家住的时候外婆就得偷偷地送东西给她吃。有一次外婆拿袋子装了些米打算送给她,却被舅舅发现,最后外婆被说了一顿,也遭到了儿子儿媳的嫌弃。外婆和我妈妈说:“别人那么可怜,给点东西给她,哪里错了?”

我们是在糟老婆子死去的第二天上午才知道这个悲剧的。在电话里妈妈问舅舅:“那娘是不是哭得很厉害?”舅舅说当着他们的面外婆没有哭,但是背着他们就不知道有没有哭了。舅妈在一边说“还没有哭!眼泪像豆子一样下!”可想而知,外婆的心情是糟糕的。人老易患孤寡。糟老婆子在还没老的时候就已孤寡,现在她不在了,外婆也就显得格外孤独。

由于学习占去了大部分时间,我很少再去外婆家。糟老婆子是在这个暑假死的。外婆是因为想念我或是为了逃避失去好友后的孤独,来到了我家。她说那天下午她和血豹子婆娘一起去捡柴,口渴了就在别人屋檐下歇息,那家主人倒了杯水给我外婆却忽略了血豹子婆娘——嫌她太脏!外婆说血豹子婆娘看着她把水喝完,她本想留些给血豹子婆娘的,但是怕那家主人那嫌弃的样子。在路上,糟老婆子问外婆:“她为什么不倒水给我喝?我也快干死了。”外婆告诉她真相:“别人嫌你太脏了!怕你把她家的杯子涂上你的鼻涕!”“哦,那我以后再也不来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糟老婆子平静地说。外婆说这句话是她听到的糟老婆子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糟老婆子用自己捡的柴把自己烧了!外婆和我陈述这血淋淋的事实时,很平静,但不难看出那份惋惜。早知道会失火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她去捡柴了,早知道听到的她最后一句话是那样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她是因为别人嫌弃她了……外婆总是碎碎地念:“这个糟老婆子,火着起来了怎么就不知道呢?怎么就被活活烧死?”对啊,这个糟老婆子怎么就死得这么悲呢?阎王要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罢了,罢了!糟老婆子走了也许对她自己来说是一种解脱吧。她和祥林嫂一样只是一个小人物。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人们现在只是说说她是怎样惨死的,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把她忘了的。

我不会同情她,因为前夫身亡就被人说成克夫,说是扫把星。不会同情她早早的又丧了夫,不会同情她在屋倒后住蓬,不会同情她被辛苦养大的三个孩子所抛弃,过着鬼一样的日子!不会同情她被烈火焚烧连骨头也没剩一根!谁叫她是个糟老婆子呢!

我只想说,生命应当得到应有的尊重,尽管她只是个被弃的糟老婆子。

我只想说,为人子女忘记了赡养父母,不齿为人!就算父母多么卑微甚至全世界都嫌弃他们,作为孩子的我们也没有资格更没有权去嫌弃乃至抛弃他们! 

我还想说,人啊,还是具有同情心比较好!

糟老婆子啊,你累了一辈子,好好休息吧!



「把真实生活讲成故事:简书真实故事征集计划第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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