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城市的喧闹,几间土坯草房,前三后二,宽敞整洁的院子,袅袅炊烟扶摇直上。院墙外高大的椿树、槐树、榆树郁郁葱葱浓荫蔽日,鸟儿在树上唧唧啾啾歌唱。院里金银花和栀子花开香气张扬四溢,引来大姑娘小媳妇登门寻芳。桑葚熟了,骑在树桠上信手採来往嘴里填,紫红色的汁液浸润嘴唇染花脸庞,鸟儿也会趁人不备光顾偷食,一场风雨过后,落果遍地惨不忍睹。葡萄花开清香馥郁招蜂惹蝶,嘤嘤蜂鸣经久不息,花香蝶自来,蝶飞蜂舞忙忙碌碌。葡萄熟了,酸甜爽口消渴解馋,赠与左邻右舍赢得啧啧称赞。
依着周边的围墙建有鸡笼、鹅鸭舍、猪圈。鸡早出晚归,散养自劳自食;放鹅放鸭放猪舍我其谁?稍耽搁,鹅鸭伸直脖子嘎嘎狂叫并在笼里互啄,小院上空充满噪音;猪在圈里窜来窜去,趴在栅栏上吼叫,有时干脆直接翻过栅栏私奔偷食;无论在何处只要听到这些声音都会毫不犹豫往家奔。
院子中央香椿树下用砖块垒起一个台子,台上安放一口用玻璃盖着的酱缸,装着妈妈亲手做的豆瓣酱,泡腌豆角、扁豆和瓜皮等供全家佐食。
开门见一口清涟涟池塘,是祖宗遗产,既能防火又方便洗涤淘汰。塘里鱼翔浅底,塘边垂柳依依,满塘菱角花开花落渐渐长成,随时摘来品尝;浅水滩涂栽茭白,入秋后可扳回生食或炒熟做菜。春钓泥鳅听蛙鸣,夏捉鱼虾驱暑热,秋採菱角扳茭白,冬赛溜冰乐悠悠。
上学、工作、成家,在城里拥有自己的房子,按部就班顺理成章。但常常有种格格不入寄居的感觉,周边一切既亲切又陌生,难道是根深蒂固的乡土气息吸引着我?每逢节假日都要回家,回到那几代人根生土长的地方,走在那方土地上倍感亲切,倍感踏实,倍有存在感,一草一木是那样熟悉,就连空气也觉分外新鲜沁人肺腑。那是我魂牵梦萦的衣胞地,是我童年和少年时的伊甸园,是我疲惫时泊航的港湾。
征地拆迁,城市大建设大扩张,呼啦啦高楼大厦起。走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穿行在现代文明的钢筋水泥丛林中,去寻觅童年时光,去追踪少年时的喜怒哀乐,难道是海市蜃楼?是虚无缥缈的梦境?都成了昨天的故事。阳光下一切烟消云散,再也回不去了生我养我的地方。
树挪死人挪活,脚步慢慢停下,让心渐渐安顿,适者生存是普遍自然法则。若干年后孙子懂事了问我,爷爷你有故乡吗?爷爷的故乡在梦里,在割舍不断的思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