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坑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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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道从高空坠落的身影之一,正是易大成。
被他扼住脖子的,则是一只身体像鹏鸟,脖子以上却是蟒蛇的妖物。
易大成那一身道袍般颜色的衣服,在湛蓝无云的天空中实在过于醒目。
他稳稳跨坐在妖物背上,左臂勒住妖物的脖子,右手一拳一拳砸在妖物头上,仿佛天神下凡,又好似怒目金刚。
妖物被他揍的急了,却抓不着他,也咬不到他,干脆带着他翻滚着向地面砸来,要来一个鱼死网破。
青云云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掩住了口,脸色变得煞白,连一声也发不出来。
转瞬间,一人一妖已要砸到地面,看热闹的众人才想起来躲避,纷纷惊叫着向四面逃去。
眼见一人一妖就要摔成肉饼,易大成却松了右拳,双臂发力,在妖物脖颈上用力一勒,妖物蓬然一声展开了双翅,翅展近有一丈,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勉强缓解了下坠之势,但仍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掀起的尘土将它与易大成都笼罩在了其中。
惊魂未定的人们,颤抖着向尘土中望去。
只见易大成已从妖物身上跳下,与比自己高出一身的妖物相向而立。
这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皮肤略黑,身材略显瘦削,却结实紧凑,面上带着一点不合年龄的老成,双目如同黑曜石般透彻闪亮,浓密卷曲的长发被一条布带随意束在脑后,其中一绺竟是亮银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妖物被摔得七荤八素,待回过神来,便向着易大成长声嘶吼,尖利刺耳,震人心魄,呼啸而出的狂风掀起了易大成的鬓发,涎水喷了他一脸,但他犹自岿然不动。
捂着耳朵的众人不可思议的望着易大成,这一刻,在众人眼中,易大成的身影是那样高大威猛、光芒万丈,仿佛一代宗师。
在众人仰望的目光中,易大成开口了:“你这妖……呃……”
是的,易大成吐了,吐得歇斯底里,吐得痛快淋漓,吐得热情奔放,连他眼前的妖物都惊的后退了两步。
花卿尧早已摇着轮椅来到青云云身旁,此时对青云云笑道:“大成行事,果然是出人意料。”
青云云见易大成并无大碍,也松了口气,嗔道:“花哥哥,你又笑话大成哥了。”
“易大成!”愤怒的喊声来自青万古,他手里还拿着没卖出去的龙凤呈祥紫檀匣,“你小子总是这么会挑时候!”
易大成抹抹嘴,向青万古举起双手,示意抱歉。
那妖物借机脖子一缩又猛然伸出,向着易大成一口咬下。
眼见这一口就要咬实,易大成却在电光火石间后撤三步,接着向右前跨出一步,攥紧右拳,向着来势已竭的妖物头部猛然轰出一击。
砰然一声,妖物晃了两晃,巨大的身躯终于倒下,再次将地面砸的轰然生响。
易大成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本古册,翻开一页,念起一段咒语。
只见那妖物的身影忽然缩小,幻化成一团亮光,飘飘摇摇,被吸进了古册之中。
易大成合上古册,只见封面上如雕似刻的四个古朴文字——大衍宝鉴。
一道微光在封面上流转而过,随即消失不见。
在众人震惊又钦佩的目光中,易大成将大衍宝鉴收回怀中,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拱手笑道:“一点雕虫小技,让各位见笑了。”
他又满脸堆笑,向四面做了个罗圈揖,挥起双手招呼观众回到台前,气质洒脱,神态悠然,仿佛是巨星登场:“抱歉抱歉,各位乡亲父老,大成来得晚了,还请再给小子片刻时间,精彩表演马上开始。”
犹疑的众人重又围拢到台前,刚刚见识了易大成伏妖的这惊人一幕,花卿尧方才的飞刀表演就显得没那么精彩了,而刚卖出一半的龙凤呈祥紫檀匣一时间也卖不动了。
青万古只得愤愤的啐道:“这小子,总也不挑好时候。”
待众人在台前站的齐了,易大成向台下拱手道:“诸位叔伯婶娘、兄弟姊妹,各位久居帝都,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小子年岁尚小,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伺候各位,实在汗颜。好在小子早年间也投过名师,学过些什样杂耍,今天就斗胆给各位现个丑。若是入得了各位的法眼,还劳烦诸位赏几个饭钱。”
说罢,易大成取出一枚铜钱,捏在指尖,让众人看得明白了,又握在拳中,再向台下眨眨眼道:“各位瞧好咯。”
众人不由得将目光聚集在他右拳上,只见他攥了攥拳,便见有水从拳中滴出。
先是滴滴坠落,随后便汇成一缕水线,再接着,各条指缝间都冒出水来,仿佛他手中握了一个泉眼一般。
众人何曾见过这样的表演,一时看得呆了,忘了叫好。
易大成将众人表情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猛然摊开右手,手掌向上,却没有一滴水在掌中,反倒是腾起一团大如鹅蛋、蓝黄相间的火焰,悬空燃烧。
不待众人有所反应,易大成将双手一并,把那火焰拍在掌中,一搓一捋一摊,便化出一簇三尺余高的火焰,形似一株通透的红色珊瑚树,稳稳浮在空中。
此时众人已回过神来, 纷纷拍掌叫好,一时间掌声雷动,叫好声此起彼伏。
易大成心中有点得意,存心卖弄,双手翻飞间,那株火焰树忽大忽小,忽高忽低,一会儿迫近众人,引得大家纷纷后退,一会儿又拉回近身,引得大家又向前涌来。
忽而,易大成双手快速结印,那火焰树在半空中摇摇欲坠,众人不由得惊呼一声,不少人甚至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将那火焰树托住。
但易大成转瞬间已完成结印,火焰树砰然一声,分崩离析,化作点点火星,生出一股浓烟。
前排众人纷纷躲避散落的火星,却见烟雾散去,一棵浓翠欲滴的桂花树立在易大成身前,沁人心脾的桂花香飘入众人的鼻孔。
不待众人细看,易大成双手往桂花树上一拍,那树如同香灰般寸寸坍塌,在地上聚成一小堆,只余一股袅袅花香,让众人意犹未尽。
易大成将地上的灰烬撮在手中,双手一并一搓,再展开手来,掌中仍是方才那枚铜钱。
“小子方才展示的便是五行彩戏,由金生水,而后生火、木、土,再转回来,仍是金。”易大成捏着那枚铜钱,向众人解释道,“一切起源于这枚铜钱,又复归于这枚铜钱。”
“奇哉,妙哉,神乎其神,不可思议。”人群中一老者大睁着昏黄的双目,颤抖着捻着颌下的长须感叹道,“今日得见如此神技,老朽不负此生矣。”
“哟,什么玩意儿啊,这么神奇,让咱爷们儿也瞅瞅。”
老者还未及反应,后背上便挨了重重一下推搡,不由得扑倒在前人身上。
他好容易才重新站稳,便要转身找推搡之人理论,却见身后站着的那人,三十多岁年纪,个子不高,一身华服,戴金挂玉,手摇纸扇,大叉着双腿,斜横着肩膀,细溜脖儿,大脑壳儿,五官紧凑,如同脖子上插一大馅儿包子,正斜眉瞪眼的瞅着自己,一脸不屑之色。
老者赶紧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急匆匆拨开众人默默走开了。
“哼!老东西跑得倒挺快。”包子头摇摇纸扇,拿眼一扫周围,众人纷纷低头噤声,哪里有人敢与他对视?
他身后跟着的十余名亲随一拥而上,推搡扒拉着呆立当场的众人,从人群中辟出一条道来。
包子头款步走到台前,仰头拿纸扇点点易大成,问道:“你们这儿,谁管事儿啊?”
他这副模样,易大成走南闯北,见得多了,心知这不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就是为祸一方的地痞恶霸,心中不免生出轻蔑之意。
但还没等他回答,青万古已经快步走到台下,向包子头拱手笑道:“这位爷,小的青万古,是这里管事儿的。未请教?”
“好说,冯岐。”包子头冲着青万古龇牙一乐,“这丘甲城的规矩,你可懂?”
“哎呦,小的来此地不足三日,有不到之处,还得劳烦冯爷指教。”
冯岐在青万古肩上拍了拍:“那好,这规矩就是,甭管你是戏班还是彩戏班,来了这丘甲城,就得来我府上演一场。”
“冯爷,劳您抬爱,小的们这点微末技艺,怕是入不了您的法眼,又哪敢去您府上叨扰?”
“嗨,甭废话!爷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冯岐把扇子一收,点着青万古道,“明日申时三刻,来爷府里伺候一场,爷要满意了,重重有赏!”
见青万古面有难色,冯岐拿扇子在青万古肩上一捅道:“但明日若是不来,爷也有的是手段,管叫你们离不了这丘甲城!”
说罢,抬头扫了一眼易大成,这才转身道:“咱们走!”
亲随们赶紧跟上,其中一名头目凑到冯岐近前,边走边小声道:“爷,依小的看,这家彩戏班可不简单,咱可不能大意了。”
“嘁,魏老三,打去年楚十一那事儿起,我就看你小子胆子见小,莫不是被那楚十一割了卵蛋去?”
“爷,就台上那小子,方才徒手干掉了一只蛇鹏妖,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甭废话!明日彩戏班一到,我就把那姓青的小妞儿给办了,瞧好吧你!”
说罢,冯岐哈哈大笑,面上满是淫邪之色。魏老三也改口逢迎,哄得冯岐更是得意非凡,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随即登上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绝尘而去。
望着远去的马车,易大成眯眼自语道:“冯岐吗?果然是声名狼藉的家伙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