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蛮子
我最喜欢吃的面食是猫耳朵,菜香味美,百吃不厌。
猫耳朵是晋南河津一种特色面食,面片切成1cm左右小方块,对角合捏,横向再收一下,因形状似猫的耳朵而得名。
01
猫耳朵是淡淡的乡愁。
我们家乡那一带,猫耳朵是招待亲戚、客人,操办红白喜事的首选主食。
尤其是过去,粮食不够吃,平素间很难保证一顿面条。
但每有亲戚来时,和面、擀面、切片,妇女们一起坐在炕席上,捏猫耳朵。
同时根据时令选择萝卜、南瓜、白菜、韭菜、番茄、鸡蛋、豆腐等炒一锅香喷喷的臊子菜,把煮熟的猫耳朵入进去。
即便是亲家、新媳妇、新女婿上门,油坨子、猫耳朵都是上乘饭菜。
红白喜事待客时,由于猫耳朵便于根据吃饭人数增减,也是总管们的早餐首选。
过事前几天,邻居的妇女们都来帮忙,和上几十斤面,十多名妇女围坐成几摊,晒着太阳,又说又笑,手抓一把面片,两个指头飞舞似地捏着。
这些年,村里先后买了几台加工猫耳朵的机器,遇到事情规模大、用量多时,就去机制了。当然,机制的与手捏的比起来,口感差了许多。
起事那天一早,厨师用直径近两米的大铁锅炒一锅菜,加入煮熟的猫耳朵,整个巷道香味四溢,酸辣诱人。
不用招呼,左邻右舍都来用餐。每人一大碗,有围坐在桌子边的,有端一碗蹲在旁边的,个个吃得满头大汗,志得意满。
由于丧事早餐也选择吃猫耳朵,见到岁数很大在晒太阳的老寿星,人们常常开玩笑,什么时候吃你的猫耳朵?老寿星并不生气,眯着眼笑着说,让你想着,就不让你吃!
02
猫耳朵是深深的友情。
印象最深的一顿猫耳朵,是我们看望一位老庭长时在他家吃的。
老庭长病后初愈,我们去村里看望他。
可能事前知道我们去,他与夫人提前买了肉煮好高汤,捏了许多猫耳朵,非留我们吃饭不可。
端上来的猫耳朵我至今记忆犹新,回味无穷。
油汤辣水,色彩鲜亮,每碗中埋着一个白中透黄的荷包鸡蛋。
抿着嘴在碗沿一尝,汤鲜味美,酸香可口。
筷子一搅,白菜、豆腐、肉丁、粉条、海带,或丝、或丁,刀工精细,样样齐全。
特别是那猫耳朵放入嘴里,筋道光溜,入香入味。我们几个异口同声,纷纷点赞。也不顾矜持,每人都用了两三碗。
多次与同学朋友吃饭,大家都知道我的爱好,每次点饭时主食都点猫耳朵:五花肉猫耳朵、西红柿鸡蛋猫耳朵、萝卜臊子猫耳朵、韭菜豆腐猫耳朵……
县城里哪里新开了饭店,哪家猫耳朵做得好,朋友们都邀请我去品尝。
那几年还单身在外工作,每遇周五,就有同学给我电话,请我吃猫耳朵,常常是到县城不回家,先去吃碗猫耳朵过个瘾。
03
猫耳朵是浓浓的亲情。
我最爱吃的还是母亲做的猫耳朵,这是妈妈的味道。
除了节日,过去我上学、出门要离开家的时候,母亲都做猫耳朵。
我高中在外地上的,一学期才能回来一次。
每次开学的时候,母亲早早地做好香喷喷的猫耳朵,舀好让我们吃时,她出去忙了。每次告别都见不到母亲。
一次我提着行李刚出巷子时,不自觉地回了个头,瞥见母亲躲在门后流泪,我顿时泪眼婆娑。
从此后我知道了,每次离家时,母亲不是真的去忙了,而是母亲眼软,不愿面对离别的场面。
后来我们在外工作。每个周末回去,母亲都精心准备许多饭菜,但总要让我吃碗猫耳朵。
今年清明节放假,在北京工作的儿子与儿媳回来。
一早接到父亲电话:“你妈妈捏了猫耳朵,中午与孩子们回家吃饭”。
进门后看见母亲驼着背专注地捏着猫耳朵,旁边的餐桌上晾了一大片。
父亲告诉我,母亲身体不好,和面使不上劲,凌晨四点就叫醒他和了面。母亲切片后独自捏了好几个小时了。
母亲很开心:“孩子们难得回来,我有心劲”。
母亲说,捏猫耳朵不费力,只是由于腿疼,坐时间久了煎熬,时不时要把腿伸在沙发上敲打敲打。
一桌子精致的猫耳朵是母亲一个一个认真地捏出来的,每个小小的猫耳朵都寄托着母亲对晚辈的关爱。
看着母亲熬红的双眼和疲惫的神态,我一阵心酸。
04
猫耳朵是亲人间永久的牵挂
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对自己万般吝啬,对儿女总是倾其所有。
在父母眼里,儿女年龄再大永远是孩子,总有不尽的牵挂、总有操不完的心。
记得我刚到运城工作时,单身,父母怕我吃不好,捏了许多猫耳朵,晾干给我带上。
父亲按三两个人吃一顿的量分装包好,每个袋子里放一个纸条,上面写着:“煮前用凉水浸泡十分钟”。
一张小纸条,融入了父母多少牵挂!
父母都八十多岁了。有空的时候,常常捏猫耳朵,晾干收藏。我们每次回家探望他们时让我们带上些。父母总担心我们工作紧张,没时间捏。
不仅仅是我们。在北京工作的儿子,在美国工作的侄子,他们的冰箱里也常常有奶奶捏好的猫耳朵。
一个猫耳朵一份情,一碗猫耳朵满满的爱。从猫耳朵中我吃出了酸甜苦辣:有享受父母关爱的甜蜜,有对父母操劳的心疼,有一次次离别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