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误国,这话一点儿都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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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刚完高天流云的宋史作品《天命不足畏》(上),详细剖析了王安石变法的始末与细节。看完以后有很多感慨,颠覆了我很多以往的认知和观点。
比如,知识分子究竟是救国还是误国?
我以前一直认为知识分子是国之希望、国之未来,国运之昌盛与衰败,全系于这一群体之上。
然而读完这本书,我才发现我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离谱。因为读完才彻底地明白了那句——文臣误国。曾经觉得这句话尚有争议,孰是孰非不能定论,但是你去看看一千多年前的王安石变法,就会明白,文臣误国这话一点都没错。
因为我以前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阶级。
所有的利益问题都离不开阶级。
不同的阶级必然站在不同的利益层面,要那群牛逼哄哄、自视甚高的士大夫(有产阶级)为下层老百姓(无产阶级)考虑?救国爱国?简直是痴人说梦。
有了阶级就有剥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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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学过历史课本的人都知道,中国的科举制度是多么残酷。中举名满天下,从此踏入官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落第则无人问津,滚回你的穷乡僻壤继续过穷困潦倒的日子。
天壤之别,中国的知识分子就始终在这其中饱受摧残,范进中举的故事可见一斑。
而让阶级分化更加悬殊的,在于当时宋朝的“恩荫制”。当时的皇帝为了表达自己“爱臣如子”之心,就下令颁布了这么个制度:但凡宋朝官员,上至宰相、下至县官,只要在职每满一年,就能提出恩荫自己的一位子孙(只要是有血缘关系的都可以,管你什么儿子、侄子、外甥)。
试想它带来的结果是什么?每满一年,你就可以让你的一位子孙做官(被恩荫的子孙完全不必通过残酷的科举考试哦)。想想吧,不满十年,你全家都成了官老爷。真是一人中举,全家升天!你会一脸微笑、幸福而慈祥地看着你的子孙们大摇大摆的步入官场,从此大鱼大肉、锦衣玉食。
宋朝冗官问题严重,现在知道什么原因了吧?
所以,你当了官,进了有产阶级,然后利用恩荫制,把自己的子孙都带进了有产阶级,试问,你会去顾及那些无产阶级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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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假使你是个大善人,你说你会。我可以理解,毕竟这个时候你还没有看到自己的既得利益受到伤害,等你发现“厚彼薄此”的时候,你就要立刻喊停了。
例如,变法来了。
王相公上来就严整恩荫制,在保留的基础上,由“所有有血缘关系的子孙”改为必须是自己的亲生子嗣,这样从数量上就急剧减少,就算你再能生,也生不了十几个吧?这样从源头上就遏制了冗官的问题。
你想想,你刚准备把你的某个侄子带进有产阶级,准备一起升官发财、剥削小民。结果变法开始,全都白费了。当时此令一出,官场哗然。个个都在叫骂——王安石这个王八蛋这是要断我家族的生(财)路啊!
再说青苗法。我们历史书里都讲过,类似于今天的小额贷款。在灾荒时节以极低的利息(四分)贷给农民,然后在丰收时节再收回。别看四分在今天虽说是很高了(40%),但你知道当时宋朝民间高利贷的利息是多少吗?七十四分!就是740%!你想,一旦借钱,有哪个平头百姓能还的上?然后就是卖儿卖女、从此为奴,终身为佃户。
而这些高利贷都是谁放的呢?你猜。
怎么样?还想不想维护无产阶级的利益了?你维护他们、就是放自己的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难道你要“爱民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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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负到了我们头上,我们岂能坐视不理?于是,那些既得利益者、士大夫阶层开始不惜用尽一切、哪怕是最恶心的手段来搞垮变法集团。
最有名的那句:天命不足畏、祖宗不可法、人言不足恤。我一直以为是王安石变法集团的口号、宣言。结果在史料中才知道,如此容易“树敌”的狂言竟然是变法集团最大的死对头、文官首领司马光杜撰的!
这还不算是什么。
宋朝冗官冗病,财政不理想(入不敷出)、军事不理想。而变法期间,王安石审时度势,一边充盈国库、一边整备军事。
宋神宗熙宁五年(公元1072年),变法集团中的王韶带兵出征,抢占河湟二州,也就是历史上的“熙河开边”。此战一路大捷,正在一步步为边疆的军防战事部署。
此刻呢?后院着火,一群文官真的是以往被西北少数民族势力打怕了,生怕这次战捷会彻底惹怒吐蕃人,然后又被吐蕃人联手羌人、辽人、西夏人等反击个落花流水、甚至因此亡国(呵呵,这是什么脑残想法)。于是又开始以各种扯淡的理由攻击、诋毁变法集团,诋毁王韶、诋毁此次的河湟之战。
看出来了吗?有产阶级都是一帮什么东西。整日在后方吃喝玩乐、吟诗作对。让他们关心国家?别逗了,一门心思全在考虑着自己的既得利益。
最可恨的是,后来王安石罢相,少数民族反击,又一次站在了大宋边境,颇有一举灭宋之威风。这时宋神宗怕了,于是他征询全朝文官该怎么办?你猜猜文臣们的回答是什么?
竟然说——把王韶打下来的土地都还回去!理由是,少数民族反击,是因为我们“侵占”了他们的土地,咱们乖乖把土地还回去,一切就相安无事了。
当时读到这里,我真觉得窝囊,武将在前线流血牺牲、文臣在后方逍遥不说,还不停地拆台,扯淡至极。
可文臣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不想宋国打胜仗吗?他们不觉得屈辱吗?不觉得,只要别碍着我的既得利益就好,怎么打、输赢我无所谓。
因为他们是有产阶级。
如果前线开战,打赢了我也没好处、打输了我可就成亡国臣了,大半辈子积累的可能因此就都没有了。如果求和呢?不过是割地赔款,割的不是我的地、赔的也不是我的款,那就求和呗!反正不碍着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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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中国的房地产举例,或许大家看的更直白些。
如果你现在是北上广深的有房阶级,你会怎么想?当然是想房价暴涨,涨的越夸张越好,然后你一变现,就是坐拥千万甚至过亿的土豪。可如果你是没房一族呢?你希望房价回落,崩盘你也无所谓,甚至你渴望整个房地产崩掉,然后你不仅可以用极低的价格买入,还能尽情地挑选、挑到你满意为止。
不同阶级的不同利益与不同考虑。
可是,改革是什么?改革就是让一个拥有几十套房产的人去面对房价跌回一个“合理价格”的现状,你说他能愿意吗?
如果你有数十套房产,手里还有点权力,你听说有房价调控政策出台你会怎么做?必定是如王安石变法中的士大夫阶层那样,竭尽全力地遏止它的发生。
所以你看,抑制房价抑制了那么久,抑制的怎么样了?跌了吗?有力吗?
但凡改革,最难的必定是和既得利益集团之间的生死博弈,必定是各个阶级之间的赶尽杀绝。改革派赢了,从此蛋糕重新分配,改革派输了,从此既得利益集团会变本加厉。房价何去何从,且看他们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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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知识分子们通过科举进入仕途,迅速地加入了士大夫阶层,成为了有产阶级。你说他们是救国?还是误国?
最后,想起一个有趣的历史问题:为什么皇帝们都那么容易受到太监们的谗言?是因为太监们都能说会道?不是。原因特别简单,因为国亡了,作为臣子不过是换了皇帝,老板换了谁咱一样干呗。太监就不同了,一旦改朝换代,太监和侍女是全部要被杀的。所以你想,面对国之存亡的问题,太监绝对是把自己的脑袋赌了上去。而臣子?呵呵,铁打的皇帝流水的臣子。
还是那句话,阶级不同,自然利益不同,决策也会不同。
一条船,几条心,古来圣贤皆寂寞啊。
读完掩卷,只能深深地叹息:还是马克思说的好啊,没有阶级、就没有剥削,真向往共产主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