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石头闻名林州,享誉河南,是不可多得的建筑材料。
小时候,石头是盖房子的唯一材料,我家弟兄四个,父亲需要盖四座房子,父亲便长年累月和石头打交道。常言道:靠山吃山,家乡四周环山,而且都是石头山,首先觅得一方成色、石料都比较好的石窝,我们便处于盖房子前的石料准备期了。
准备期避开农忙时刻,一般处于农闲时期,这样就可以集聚人力物力,大干特干上一两个月。首先是单打独斗,父亲常常背着工具兜,带上钻、钎、锤子,来到石窝,用扫帚打扫干净,看准石头的纹路,父亲便一锤一钻的叮当起来,在石头的纹路上砸出一个一个的小坑,再把一种叫做“砦”的东西次第塞进小坑里,抡大锤次第敲打,在力度达到一定限度的时候,石头会应声剥离开来,齐齐整整的,巧夺天工般美妙,父亲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中间父亲也会请人来起石头,四五个人石窝里,叮叮当当之声此起彼落,配之以说笑声,加之以吸烟之烟雾缭绕,满目疮痍寂寥无比的山陂顿时热闹起来。遇到硕大无比的石头,就要在石头上淘一个很深的洞,灌之以炸药,设计好引线,看好来往的行人,并大声的呼喊着“放炮啦!放炮啦!”来警示四方人,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之后,点燃引线,疾步而行,找一隐蔽之处蹲下,不一会儿,震耳欲聋之声传来,砂石土面落下,你才可以放心大胆的回去整理石头,场面可谓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我特别期待请人的时节,并不是因为干的活儿多了,也不是因为场面的热火朝天,只是为了一个“吃”字,因为在那个时候,母亲就要蒸特别好吃的有油眼儿卷子,就要做美味可口的饭菜,我就可以毫不吝啬地大快朵颐了!
石头起好了之后,首先需要拉到新建的房边,起初的时候我们用的是马车,吱吱扭扭的拉了很多年,后来改用了拖拉机,气力大了,拉的量也多了,突突的响声响彻山宇。
修红旗渠成就了林州石匠,在我的家乡曙光扬水站的石砌栏杆之上,矗立着不朽的丰碑,昭示着艺人的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的麦芒麦穗,籽粒饱满的石刻玉米,笑弯了腰的谷穗,笑破了肚的大豆。一件件石刻作品渗透了艺人的心血,积淀了劳动人民的情感,集聚着一代又一代农人对丰收的憧憬。
我的舅舅便是一位红旗渠劳模,虎口崖除险如履平地,曾经也是享誉林州的英雄楷模。但舅舅不善言语,是善于做实在活的行家里手,回家之后当了一名石匠,和几位村里同龄人以起石卖石为生,书写着童叟无欺的山石营生。我的两位表哥子承父业,终日衣山石为伴,靠山石为生,以诚待人,以力养人,几十年如一日的辛勤劳作过后,大半个山竟也蚂蚁搬家 ,愚公移山于不见,生活虽平淡无奇倒也波澜不惊。
经年以石头为伴,多年以石头为伍,耳濡目染,日月浸淫,大山的人实诚:你敬我一迟,我敬你一丈;你助我一臂之力,改日我定加倍奉还;今天你帮我垒墙,明天我定打顶想帮!
大山里的人有着石头般的意志,有着石头般的实城,不引人注目却无处不在,中流砥柱着乡村中国,千磨万凿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我爱我的家乡,我爱家乡的石头,我更爱家乡石头般性格的乡民!